卿卿(2/2)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哥?”他忍不住说。
南宫珏看看他,挑眉问:“那……兄长?”
他们情如兄弟,若同这山上成百上千的弟子一样,都唤他“大师兄”,岂不显得生分许多。
“……”云出岫揉揉额角,叹道:“罢了罢了,由着你胡乱叫罢。”
南宫珏不作声,与他一径来至西峰药庐,将昨夜的事告诉重明,又向他三跪九叩,方谢了师徒之恩。
重明倒未说什么,仍是那副和蔼慈爱的面目。正如重林所言,他听闻南宫珏另投明师,也不愠也不怒,只说命里缘分如此,不可人力强求,让他安心自去便是。
南宫珏大为感激,同云出岫退出来,说:“重明师父的确对我很好,你当日让我拜在他的门下,确是为我找了一个好归宿。”
若非他身负血海深仇,命中注定漂泊,能在此处采药参禅、静坐黄庭,安安稳稳度此一生也不错。
云出岫何尝不是这个心思,又怕他自责难受,拍拍他肩膀,安慰说:“重林师叔亦是好归宿,你去了就知道。再说,刚才你不是也同重明师叔说了,他永远是你师父。人只能有一个父母,却可以有无数个师父,这也没什么。”
“多谢兄长宽慰。”南宫珏诚心道。
“不必谢。”走到主峰竹林外,云出岫指指里面:“快过去吧,今日大约是要传你心法了。”
南宫珏闻言,立刻将方才的话抛去脑后,拔足便向里奔,果见重渊与重林已等在茅草亭中。二人正品茶,手边各有一柄长剑,看到他说:“来得晚了。”
“小师弟刚才去了重明师尊处,陪他老人家说了会儿话,便迟了些。”云出岫赶着替他辩解。
重林笑道:“怨不得,二师兄向来啰嗦,从前便唠唠叨叨个没完,如今还是这样。”
重渊想起旧事,也不觉勾了勾唇角,吩咐说:“今日教你剑法的变化与对敌时的应变,你要牢牢记着,不可分神。”
南宫珏躬身称“是”,同云出岫到凉亭中站定,见重渊与重林搁下茶杯提剑向场地中心走去,问道:“他们是要演示给我看?”
“不错。这套三生剑法变化多端,一招一式能分出十数种用法,硬让你记住倒也可以,只是不免僵硬,不合‘三生万物’的灵活多变之意。”云出岫指着远处对战的二人,解释说。
“你看,三师叔这一招正是你昨天记的第一招,但他却从背后反手使出,随之进了一手第四式,剑身自下而上穿出,正好阻挡了了师父落地的势头,这就是经验丰富之人的随机应变之力了。如果死记硬背,焉能学到此中深意。”
南宫珏是习武之人,从小游历江湖见的世面也广,纵然不会仙门玄术,眼光却不低,重渊与重林对战的每一次紧要关头、每一处精妙变化,他都看得出来,心下暗暗称赞。
云出岫知他不用人教,故此也不同他多解释招数,以免打扰他观战,只将玄门生克变化讲给他听:“看这一招,若是凡夫俗子使出来,必然会因力量有限、没有法力而中断,三师叔这腾挪的身法,也是有御风之术的加持,否则远跳不开师父刚才锐利的剑锋。”
其实重渊与重林已经尽量不使仙法玄术,只以普通人的武力对战。但交手之时往往千钧一发,身上的功夫不自觉便会使出。
譬如江湖上若要探测对方出身何门何派,往往下狠手进攻,迫使其在危急之时下意识地用自小练就、融入骨血与记忆的本门招式还击。
况且相较于重渊而言,重林的修为终究稍逊一筹,因此对战到激烈处,难免落在下风、力不从心,如若不用仙法实在难以避开他的进攻。
南宫珏原本还在为明日的比试忧虑,听他这样说,顿觉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武学之道本出一源,无论有没有法力,其对战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修仙之人无非是多了仙法玄术的加持罢了,我只消迎敌之际不要着了他的道便是了!”
“是这个意思。”云出岫笑说,“这是文比,点到为止,不可以用法器或符水,所以你不必担心。”
南宫珏信心大增,将重渊与重林的招式变化一一记在心里,聚精会神地揣摩其中奥妙,时间忽忽而过,还未察觉已经日上三竿。
远处二人收剑回来,见他还在出神,都道:“他已得了三昧,不须愁了。你先带他去吃午饭罢,饭后再来。”
云出岫应了一声,拍拍南宫珏胳膊,瞧他怔怔不动,笑道:“小师弟?”
南宫珏毫无反应,重林禁不住笑了笑:“痴,痴啊!”说着同重渊先行去了。
林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云出岫见四下无人,贴着南宫珏耳畔,柔声道:“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