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青(1/2)
衣轻尘未作多想,只将玉佩捏在手中欲意上浮换气,顺带告知江止戈偃甲的损害状况,身侧水流却蓦地湍急起来。
衣轻尘晓得多半遇上了缠人的暗流,只将那些捞尸河工平日里传授的求生方法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不可逆流而上,便省着气力顺流而下,待离偃甲近些时抓住偃甲稳住身形,不时有沙石树枝拍打在身体的各个部位,衣轻尘只咬牙坚持着,等待这波暗流褪去。
沙石逼的衣轻尘无法睁眼,就在他觉得自己仿佛将要窒息时,手背似乎被什么鱼类咬了一口,鱼齿很利,却只浅尝即止,待衣轻尘微微睁眼想要看清是何鱼类时,暗流却已经过去了,衣轻尘自然不肯放过这宝贵的机会,当即攀着偃甲不断上浮,直至冒出水面。
呼吸到新鲜空气,衣轻尘如获新生,他抬手抹了把面上的河水,慢悠悠地朝江止戈所在的岸边游去,待踏上地面的那刻,湿哒哒的衣裳连带着整个身子重重一沉,衣轻尘瘫坐在地,有些缓不过起来。
确然是他身子太弱,若是方才那股暗流再凶上一些,恐怕只能等捞尸河工去下游捞自己了。也幸得自己福大命大,这才不至于命丧于此。
江止戈对衣轻尘的状况很是关切,虽他自己也是半个残疾人士,却仍试着去扶衣轻尘,“衣兄弟可还能站起来?”
衣轻尘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委实需要再缓上一缓,便将目光投向江止戈身后那个神秘古怪的姑娘,“姑娘你丢的可是这块玉佩?”摊开掌心,于日光下,碧玉碎片通体散发着一层似雾似烟的华光,如同薄纱般笼罩于碎片周围,只稍一眼,便能读出其后的价值。
衣轻尘也委实被这碎片的华美所震撼,若是定睛细看,竟还能隐约辨出其上隐藏的纹路,那姑娘并未直接接过碧玉,而是轻轻地托起衣轻尘的手掌,将手背翻了过来,细腻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排赤红的牙印,衣轻尘之所以不觉得痛,是因这鱼根本未有咬进肉里。
那姑娘将那排牙印看了片刻,也未解释什么,便将玉佩接过放入斗篷之中,“多谢。”
衣轻尘很喜欢这姑娘客气却疏离,利落却别有深意的作态,便借手背处的牙印多问了几句,“姑娘可知这是何物留下的?”
那姑娘只道,“鱼妖。”
衣轻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甚至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去向江止戈求证,“我们这处有叫作鱼妖的鱼么?”
江止戈老实地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这古怪姑娘也不再搭理衣轻尘与江止戈,只站回原处静静伫立,只是这次视线却是看向桃林方向的。衣轻尘这才想起姑娘是有同行的朋友的,还想再问问人家打哪来去往何处,却恍然意识到这样问询一个谋面不久的姑娘太过唐突,便也没有问出口。
默了默,转而与江止戈说起了水下偃甲的状况,“偃甲腿部已尽数没入泥中,若要清理委实是个大工程,且偃甲腹部、手臂关节处皆有不同程度损坏,若放于地面兴许我还能修上一修,若是水下处理,既需把握修理几个关节的衔接,还需频繁出入水面换气,莫说是我,便是如今师父来了,恐都难以做到。”
听到衣轻尘将话说的这般丧气,江止戈也有些急了,“若是我去与知县商量,将上游桃泽中的水拦住呢?”
衣轻尘思虑一番,觉得此举太过冒险,“桃泽虽不似洞庭那般辽阔,但拦水筑坝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眼下若是去做,约莫也不过三成把握。”
听到还有三成把握,江止戈竟是舒了一口气,“原来还有三成,我还以为已经毫无办法了。我这便回去告知县令,让他派遣人手筑坝,试上一试总好过眼下坐以待毙。”
衣轻尘望着江止戈面
上那精气神十足的模样,好生羡慕,明明只有三成把握,他却似已稳操胜券,惹得衣轻尘竟也不免相信只要他们肯去筑坝,这场水患便必定能够拦下,遂跟着江止戈一并傻笑,笑着笑着,便听见那神秘的姑娘微微叹了口气。
江止戈与衣轻尘便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痴傻,前者将后者扶起,后者又将前者扶稳,二人客客气气地向那姑娘道了一别,便互搀着回城中找县令去了。
回城途中闲来无事,江止戈便与衣轻尘说起了自己这些年为追捕鬼面郎君游历天南地北时的所见所闻,从岭南的荔枝说到了京华的游船,不知不觉间,二人便已走到了城门下。
江止戈抬头看了眼城门上的“渭城”二字,感慨道,“我记得当年禅机先生刚来渭城的时候,身边跟了很多穿着大内官服的人,原以为会是第二个李老爷,结果没想到竟会落魄成这样,不过也是因为害了病的缘故吧?渭城药价确实太高了,连带着周遭城镇的药价都有些虚高......”
衣轻尘却愣住了,“富裕?大内?师父?”这些他竟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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