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尘子(1/2)
糕点出炉,甜香溢满整方天地,巧娘用竹叶将之挨个包好,放入一个精致的小盒中,递给衣轻尘,衣轻尘要付银子,巧娘摆了摆手不肯收下,“巧娘我呢,每每瞧见公子你,便总能想到我年轻时的光景,巧娘我当年也曾想过名扬江湖,成为万人敬仰的侠士,可眼下大敌当前,却拖家带口什么都做不得,所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点心了。钱呢,巧娘我是不会收的。”
衣轻尘捧着沉甸甸的锦盒,怎么想怎么不好意思,毕竟巧手阁点心的价钱摆在那儿,一口下去便是一块银子,自己还一直吃着白食,怎么着也赊了五六百金了吧?便寻着各类借口想要将银钱交给巧娘,巧娘只长长地吐了一口白烟,含笑道,“若公子定要给钱的话,便等从南疆回来吧。”
衣轻尘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花沉池主动接过衣轻尘怀中的锦盒,二人与巧娘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却又突然被巧娘喊住。
二人不解地转过头去,巧娘若有所思地盯着花沉池看了许久,方才勾起唇角,释然一笑,“没什么,南疆路远,你二人保重好身子。”
从巧手阁到桃泽不过一盏茶时辰,衣轻尘与花沉池抵达河畔时,正撞见巨大的河神偃甲破水而出,溅起的水花似落雨纷纷。
一众偃宗弟子站在岸旁惊呼,用钦佩的目光注视着柳师父与如会,如会便得意地与他们讲解起偃甲的知识,柳师父埋头调试着手中的罗盘,面色十分不耐,似乎随时都有破口骂人可能,而在柳师父身后站着的,正是虞封虞老国宰。
衣轻尘见状,便也晓得为何柳师父的面色为何会如此难看了。
衣轻尘掂量着柳师父冲自己发泄怒气的可能,犹豫着是否要靠近,花沉池却并未思考这般多,提着锦盒便走了过去。如会眼尖地发现了二人,隔着很远便招起手来,如此一来柳师父也觉察到了衣轻尘的到来,衣轻尘是想躲也躲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那处挨去。
待得靠近了些,如会便迎上来接过锦盒,欢喜道,“是点心吗?点心!”
那一众偃宗弟子便也尾随而来,以如会为中心围了个圈,颇没有世面的跟着叹道,“原来这就是点心吗?”
“书上说的点心原来长这样啊!”
“那宗门后厨做的‘点心’又是什么?”
如会盯着糕点看了片刻,转身走出人群,将竹篮呈给柳师父,指着衣轻尘所在的方向道,“先生,衣公子给您送糕点来啦。”
柳师父闻言白了衣轻尘一眼,骂道,“这小兔崽子还知道过来?昨儿一天还以为他又去哪寻死觅活了。”
衣轻尘尴尬地挠了挠头,走到柳师父跟前赔罪,“昨儿我确是想过来的,却被些麻烦事绊住了脚”
柳师父怒意不减,虞封便从旁帮衬道,“师侄所言非虚,昨日确是老朽寻他有事,这才没能抽身过来。”
柳师父面上怒意稍缓和了些,却仍不理会虞封,只将糕点推回给衣轻尘,“都是甜的,老夫吃不习惯,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娃娃吧。”
衣轻尘便以目光示意如会去接,如会接过后清点了一番糕点的数量,又点了点河畔边的人头数,一人只能分到半个,衣轻尘正要开口推辞,花沉池却先一步指着其中一枚桃花模样的糕点道,“我二人便拿这块。”
如会将糕点递给花沉池,与偃宗弟子瓜分剩下的去了,花沉池转手便将糕点递给了衣轻尘,淡淡道,“饿了便吃吧。”衣轻尘接过后将糕点一分为二,一半还给了花沉池,一半则塞入口中。
咬开富有韧性的千层外皮,露出里头水磨磨出的白豆沙馅,细腻得仿佛要直接在口中化开,没有颗粒与豆皮的塞牙,连咀嚼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咽下后回味清甜,余香仍在,一时间河畔边满是偃宗弟子们品尝到美味的惊喜欢呼声。
柳师父摇了摇头,叹道,“娃娃就是娃娃。”便继续着手检查起手里的罗盘。
随着柳师父的动作,河神偃甲缓缓将手没入水中,又猛地抬起,捧出一抔淤泥来,淤泥被运到了离河岸很远的平地上,隆成一座小小的土包,如此一来柳师父不必亲自下水也能够解决偃甲陷入淤泥的问题了。
衣轻尘正想感叹,耳边便响起清脆的拍手声,紧接着便听见虞封的夸赞,“不愧是柳弟,思虑果真周全。”而与衣轻尘预想中不同的是,这一次柳师父竟是回应了虞封的夸赞,“再周全,也不及某人思虑的深远。”
河风拂过,吹动虞封雪白的长发,听完柳色青的评价,虞封只合上眼轻笑了笑,算作默认了。
柳色青冷哼了一声,转着轮椅从衣轻尘身旁经过,冲衣轻尘道,“你小子同老夫过来。”
衣轻尘乖乖地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路后发现花沉池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自己,衣轻尘与他点头示意,便收回目光帮柳师父推轮椅,并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柳色青便道,“桃林。”
柳色青口中的桃林指的是桃泽上游滩涂那片环血桃而生的桃树林,桃林中央的血桃此前被鬼面郎君给连根伐了,只留下个突兀的深坑,坑里头淤着水,衣轻尘与柳色青站在高处的坡地上朝那处看了片刻,衣轻尘不解柳色青的用意,试探着问道,“师父,这林子怎了?”
柳色青头也不回地说道,“云游道人执桃木剑斩河妖的故事你是听过的?”
衣轻尘点头道,“听过。”
柳色青便又道,“嗯前段时日老夫修缮河神时,将这河中水放了个干净,在水底发现了些石碑,石碑上刻着镇压河妖用的铭文,为了保证阵法的作用,事后老夫又将这些石碑给放了回去。不过碑文上的内容老夫倒是拓下来了”便从衣襟内取出一沓纸来交给衣轻尘,一边递一边问道,“你认得字了?”
衣轻尘接过后尴尬地笑了笑,“认得些常见的,纵使有一两个认不得,看看前后内容也能大致猜出来。”
柳色青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衣轻尘便埋头研读起碑文中的内容。
每一张纸都是一块碑文,前几张写的都是极晦涩的道法,直到读到第五张时,衣轻尘才发现这张的内容与其它纸张的都不大一样。
更像是对自我生平的记叙。
这位道人人称天尘子,出身京都,家境殷实,却无心继承家业,求道于中原各地,十四岁时斩杀第一只妖魔,从此云游各地,匡扶正道,踪迹飘忽,只于每年寒食回到故地,逗留三日后便离开,继续谋求天道。
斩杀河妖这年,天尘子已有二十八岁,于仙道一途仍毫无长进,不得机缘,因而内心郁郁,书碑文以发泄心中愤懑,却仍不悔多年仗剑所为,坚信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飞升。
“是个厉害人物。”衣轻尘如厮评价道,“连我都有些想去修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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