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1/2)
衣白雪将束发的白纱扯了,一袭青丝滑过雪白却又伤痕累累的肌肤,仿若一滴雨水落入山谷间最深最静的幽潭,凭空惹出一圈涟漪,开门声戛然而止,药箱跌落在地,将里头的瓶瓶罐罐摔碎了十之五六。
花沉池俯下身去收拾这满地狼藉,衣白雪拿起笤帚要来帮忙,花沉池只接过笤帚,背过身不去看衣白雪,“这里头不全是医人的药,你沐浴便是,交由我来打扫便好。”
衣白雪望了望那堆形色各异的药粉,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了这些济世灵药,还没派上用场便一命呜呼。”
入水声响起,屏风后传来衣白雪自在的小曲声,花沉池转过身来,目光恰与慕容千撞上,二人对视片刻,半晌无言。
窗外是风吹过假山的哀嚎呼啸,慕容千抬手合上窗户便翻身躺下了,他年纪虽小,却因那段不甚愉快的童年而较同龄人更加通晓世故,也因看了四年的折子戏文而比衣白雪更懂人世间的男女情爱。
许多次,他都有机会将这些故事复述给目不识丁的衣白雪,可他却未有这般做,只因他怕衣白雪开窍后便会被旁人抢走,而能被衣白雪看上之人定然十分优秀,仅凭现在的自己是断然抢夺不过的。
所以他要赶紧离开。
他要暂时放弃他的雪哥哥。
一直被衣白雪保护着,是注定无法成长的。
花沉池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再回屋时,衣白雪恰穿着新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晕湿大片布料,还在不住往下滴水,瞧见花沉池回来,便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朝他走去,“兰儿找着了么?”
花沉池与衣白雪错身而过,走到茶几前去寻盛面的黑釉碗,衣白雪猜出他大抵要寻什么,便指着窗台下的水桶道,“碗的话,我给泡水里了。”
花沉池顺着衣白雪的指引望了望那木桶,也不再过去,反而盯着衣白雪的眼睛认真道,“兰儿死了。”
话音刚落,慕容千从榻上坐起,却因起身过猛扯到伤口,惨叫了一声便又歪倒在被窝中,却仍挣扎着问询,“怎会死了?何时死的?”
衣白雪赶忙过去将慕容千扶起,替他好生检查了一遍右手,“伤处又流血了......”
花沉池在药箱中翻找片刻,翻出一卷白纱和一瓶子药粉,走到榻边为慕容千重新包扎,“人是在水缸中找着的,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尸首少了只胳膊,眼下仍不知去处......”
说着便又看向那个泡碗的木桶,衣白雪与慕容千一并看去,后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方才那碗面里的肉?”
花沉池也不言语,只认真地处理着慕容千的伤口,衣白雪却皱了皱眉,起身走开了。
慕容千望着衣白雪的背影,回想起了那个吃人的梦境和梦境中吃枕头的小姑娘,鲜血淋漓的软肉染红唇齿的场面委实算不得美好,可这样的画面却充斥着衣白雪的童年。他细想了想,竟觉得有一丝反胃,深呼吸许久才捂着嘴止住了呕吐的冲动。
衣白雪狠狠地锤了一拳墙壁,墙壁不曾有分毫损伤,衣白雪的手皮却被蹭去了大块,花沉池只垂着眸子走到他身旁,不言不语,替他将伤口包扎了。
衣白雪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慕容千耳畔,后者抱紧枕头,有些许害怕,担忧使然,他还是出口唤了声雪哥哥。衣白雪侧脸看了慕容千一眼,无力地叹了口气,“你可要同哥哥一并去看上一看?”
慕容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慌忙翻身下床去穿鞋披衣,花沉池却止住了衣白雪前去查看的冲动,“尸首由灵山负责,你既不懂医术,去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若好生歇着,想想如何揪出凶手。”
衣白雪披衣坐下,点了点头,“确实,我应当想的是如何抓到那群草菅人命的畜生!”说着便又将毛巾往地上狠狠一砸,低头捂脸陷入深深的痛苦。
房内气氛十分微妙,令慕容千很是难受,他不晓得眼下自己是否该出言安慰,但看着衣白雪那般痛苦,他心中也是阵阵刺痛,兀自坐了许久,想了许多,加之大病初愈,竟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待他醒来时,房中已是一片漆黑。
月光自窗棂照入屋中,屋内只有另外二人浅浅的鼾声。
慕容千抬手揉了揉眼睛,他的脑袋仍旧昏沉,大抵前次风寒还未好全便又染上了新的,正欲合眼继续睡去,身侧之人却悄然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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