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2）

丁离帆轻轻地开了大铁门，果然，那个男孩还站在墙根底下，他摇了摇头，捧着两块西瓜走了过去，“你没吃晚饭吧？这给你，填填肚子。”男孩没有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吃吧，没人看见。”丁离帆笑了一声，“干净的，你放心。”

男孩还是没接，丁离帆叹了口气，“我叫丁离帆，离去的离，帆船的帆。你呢？你叫什么？”

门廊的灯光照在巷子里，并不很亮，丁离帆看到男孩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脸颊还有一小块黑灰，十一岁的丁离帆还没有太多美丑的概念，他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身量比他高些的男孩长得不丑，终于他听到男孩快速地说了两个字：

“卜远。”

“卜……远？一竖一点？远方的远？”

“嗯。”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丁离帆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他咳了一声，“你看，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咱们就算是朋友了，朋友请你吃东西，你不该不接吧？”

卜远沉默了两秒，终于接过了丁离帆捧在手里的西瓜，他是真饿了，话说开了，这会儿他便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似乎刚刚沉默寡言的模样都是装的，这反倒把丁离帆吓到了，“你慢点吃，家里还有，我再拿给你……”

这是卜远和丁离帆的第一次接触。一个稀松平常的夏天夜晚。晚归的人家还在炒菜，巷子里隐隐约约飘着饭菜的香气。虫子在巷子的暗处叫个不停，四下里都是电视机的声音，东头的李老爷子雷打不动地在听小戏。后来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始于这个稀松平常的夏天夜晚。

两块西瓜下肚，卜远擦了擦嘴，他也打量起了丁离帆，两个人站得很近，卜远隐隐闻到一点皂香，他没来由地吸了吸鼻子，这时候丁离帆道：“你还要吗？”

“不要了。你回去吧。”顿了顿，卜远又道：“……谢谢。”

“嗯。”丁离帆转身欲走，又偏过头轻声一笑：“你可真够敢的，陈禹你也打。”

“怕什么？”提到陈禹，卜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拘谨，倒完全不像自己平常的样子了。丁离帆没有接话，卜远望着他穿过窄窄的巷子。怎么就接了他给的西瓜呢？卜远忽然感到困惑。他又擦了擦嘴，蚊子很多，在他耳边嗡嗡直叫。卜远从没跟丁离帆这一号人物接触过，他很干净，就像他身上的那一点皂香。下午，若不是陈禹笑话他“没妈”、“野种”，他也不会动手。卜远望向巷子那一头的陈禹家的方向，冲地上呸了一口。

丁离帆一进门便发现舅妈张玉兰正站在屋门外望着他，“那小孩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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