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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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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中。”

我立在油光发绿的报亭,再看了眼拿回的彩票“03 03 05 02 01 13—14”,最终泄气,把票根抛进了孤立无援的垃圾桶。

“不会中的,小姑娘别犯倔了。钻研彩票的都不见得中,总买同个号码哪能中的啦?还是省着吃饭吧,好好补补,头个星期见你还好,现在都瘦成啥麽样子了。”

亭内的大妈正看着‘情深深雨蒙蒙’,泪眼惺忪,无意间暼了我眼,更满是爱怜,仿佛我就是那个快死了的可云。

吃饭?

那大妈很有话语权,紧致的单衣完美地凸显着肥硕,脖颈上一圈圈的肉在略有幅度的动作中跳跃着,想来是吃白米饭撑的如此膘肥体壮。

“呵。”

我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勾起,在嘲讽着别人,又在嘲讽着自己。

不知我忘了几顿饭了。

吃了拉,拉了又吃,为什么总要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无用功呢?

就像每个人都知道终将离开这个世界,却又常忘了这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乐此不疲地活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却神经兮兮的,视路人为洪水猛兽,余光一直瞟着左右前后,只要有人胆敢靠近,我便……加紧脚步。

走了一段路后猛得插进某巷子,在巷里七拐八拐后立于某左平房外,开门,抬门,关门,铁质门颤抖着发出沉重的响动,打破了平静。

直入窄道底,摸索着右房门锁孔与钥匙对齐,本就松动的门锁开了,推门“吱呀”。

如往日般先摸索着按左墙开关,等灯别扭着“吱吱”叫几声亮起后,探头把整个空间看了看,再翻着门后看了看,确定无人躲进来偷袭,放才放心迈入门槛,再关门。

房间狭小,只容下张小桌,三面靠墙的木板床,以及马桶——也算是带有独立卫生间了吧。不过靠仅有的小高窗,气味久久不得发散。就算白天晴空高照却也投不进来一缕阳光,阴暗潮湿得很。

空调是有,但固有的线短碰不到墙上的插头,买接线板又嫌麻烦。

我坐在床沿,冷的冒鼻涕,吸了吸。

桌角的保险一如既往地躺着,脑海闪现出某个同样冷的夜晚——

“你四楼挂的那个包里,有我买的保险。若妈遭遇不测,你记得收好,受益人是你和妹妹……”母亲眼眸中满是绝望与不舍,显映着结结巴巴不知所措的我。

大滴大滴的泪滚落在手背,却是凉的,我没发出一丝抽泣的声音。

妈,你知道吗?就连你最后的一份期望,交了十几年的保险也是假的。

我恨。恨丑恶的社会,恨茹毛饮血的所谓父亲,更恨懦弱无能的自己。

桌上留着一瓶安眠药,一桶泡面。

这泡面也花了好多钱,先吃了吧。

我捞起热水瓶把泡面泡了泡,就着蒸腾的热气,想酝酿留一封遗书。

写遗书这事也有过经验。上初一那会,小姨因为二胎是儿子,姨丈便开动造房子。小姨在作业时意外被掉下的大堆砖头砸中脑袋,当场走了。那时我很害怕,一到晚上便东想西想。

外婆拉着我叮嘱:“阿囡,记住,在梦里不要吃死了人给的东西。”梦中小姨如往日般招呼我,我吃了。

次日惴惴不安,我留了遗书:爸妈你们不要再打架了,好好过日子,让妹妹有个幸福的家。我不想在坟头里阴沉沉的,最好帮我火化了洒在海里或者花园里……

现在母亲却先走了,只留下保险。

以前一想和她吵架,就会满含眼泪,说不下去,只能在母亲节,妇女节,感恩节,生日之类的节日写封信画幅画,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父亲蹲监狱那时,我曾给母亲留字条:

妈,你永远会是我的保护伞吗?

母亲回:

妈会竭尽所能,但保护伞不会永远不倒。

我觉得是自己写的不够明了,于是直白地再添上几句:不要和小叔走太近,我不想再经历以前的事情。希望等爸从监狱里出来后,我们一家人能好好过日,平平安安。

她当时的表情难以形容,两厢无语。后来我再次周末回家,她也没提过这事。我不会留小叔吃饭或者喝茶,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因我的态度,小叔不再踏入家门,即使有事也是说了就走。

但我唯一的愿望,也最终是幻想罢了。

我想起那个夜晚,漆黑而寒冷。

家里没开任何大灯,母亲坐在电动缝纫机旁,机器前头小灯微亮。她的身影既臃肿而又单薄,浓浓的机油味弥漫着屋子。

她唤我过去坐,盯着她凝重的表情,我觉得是了不得的大事,譬如:父亲喝醉栽倒在哪里,死了。

母亲仿佛怕隔墙有耳,扯着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你爹为朋友和一帮人起了争执,情急下捅了人一刀。他自己头上草草缝了针而那人送医院了还在抢救……”

最终那人给救了回来。那晚和父亲一起吃饭的狐朋狗友却都消失了,没人肯出庭作证,只有母亲和娘家亲戚跑前跑后争取判‘正当防卫,失手伤人’。

最后判刑两年。母亲要忍受着周围人的目光,承担着我和妹妹的学费,家里的开支,以及父亲的生活费。

某日我回来,母亲愤愤:“你姨丈来家做客,竟然打量着你爹现在蹲牢说出‘奶给我摸摸’这种话。你小姨也没走多久啊,真是禽兽……”

呵,禽兽不止一个。

父亲提前半年释放,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家庭闹剧便死灰复燃,打破了我几十年来的美好愿望,更是把欲爪伸向我,被我拒绝了,他顾忌道德伦理没再怎么,我们心照不宣地假装把这件事忘了……

而现在母亲走了,他可曾悔恨半分呢?找了披着张虚伪人皮的相好浓情蜜蜜,计划着生男孩。

曾经母亲也是有怀男孩的,可是因为计划生育,头胎女孩和二胎男孩的年龄差小了点,要罚很多钱,又不想终日躲藏像隔壁某某一有人来查便抱着孩子躲到山头。便打掉了,落下后遗症,瘸了好久的腿,据说是吃猪皮好的。

后来生了妹妹,哪怕自己没有朋友,也有个妹妹好作伴。可是如今妹妹也不在了,只留下我。

那我该留言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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