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乖啊(1/2)
天子生辰刚过,又是腊八,朝中有两日的休沐,无人叨扰,西泠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
醉酒过后脑子有些昏沉,呆了几息的功夫,她才终于完全清醒,猛地坐起来,低头,身上的中衣好好的,怀里的瓷娃娃、手里的匕首也好好的。
她这才松泛下来,将匕首放回床头柜里,瓷娃娃也塞到软枕里妥帖的藏好,下榻自个儿换了一身常服转出寝殿,早有内监备好了热水,她挽了袍袖自洗漱,待拿开巾栉,本来还睡得有些慵懒的小脸儿,即刻鲜活起来,妍丽清透的无限夺目。
侍立在落地罩旁的小内监看的有些呆,他是以前侍奉天子的近侍,也没少见天子洗漱,往日里天子虽白,却有些病弱的苍白,皮肤并不似如今这般的清透,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子近来心情不错,气色自然就好了。
西泠月刚洗漱完,徐得海便虾着腰过来,请示:“今个儿朝中休沐,昨个儿王爷特意吩咐了,圣上可以恣意玩乐一日,圣上属意什么?”
西泠月放下挽起来的袖子,遮住了那一截子欺霜赛雪般的细腕,脸上笑吟吟的往殿外走:“朕昨晚同帝姬约好了,今儿个要陪同她拆板子的,现下也不早了,帝姬该等的不耐了,你们速速摆驾,莫要让她等急了,拖着上了夹板的腿再出来寻朕。”
天子虽还是不喜内监近身服侍,但相比以前的厌恶好上了许多,徐得海随在他身边也能递上两句话了:“圣上昨晚玩闹的晚,帝姬何尝不是?怕是这会儿还未曾起身呢,圣上莫要太过着急了。”
天子听后点头:“正是,帝姬打小便嗜睡,朕去早了,怕是还要埋怨朕呢。”遂也不急了,转去了侧殿。
侧殿里的一个尖脸小内监正在打瞌睡,听见动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迎出来行礼。
天子抬手:“起吧,朕就是来瞧瞧朕的小毛团。”
这个小内监就是先前抱了狮子猫去养的人,他谄媚的跟上去:“小祖宗好着呢,奴婢每日给它梳毛打蜡,吃食是随着万岁爷在御膳房也有一席位,每日里换着花样的喂它。这不,到奴婢手里才不过三两日,即刻就油光水滑了起来。”他猫着腰打起了帘儿,露出里面装点华丽的窝儿:“小祖宗它畏冷,刚吃了小黄鱼才团起来呢,万岁爷您瞧瞧。”
他吱哩哇啦说这么大一通,谄媚的仿佛天子有多大权势,荫下猫狗升天一样,实则这猫是摄政王赐下来的,别说只是照看的这么精心,便是让他每日焚香供奉,他定也能干的出来。
西泠月这次倒不怎么生气,反而还有些好笑,前几日听那随堂太监刘进忠说那人是老祖宗,今个儿这小内监又言他给的这猫是小祖宗,那他们两个岂不是爷俩了?
越想越觉得可乐,她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都弯成了一双月牙,撼动不了他,她总得给自己找点儿打压他的乐子,不然,时日久了,她会被他的威势压成阿弟一般了。
那只狮子猫果然如那小内监所言,只短短几日就被养的油光水滑的,瞧着还胖了一圈,正窝软缎里团成一团睡觉。
小内监伸手去抱它:“奴婢抱小祖宗出来给圣上……”
天子止住了他:“你别动朕的小心肝儿,它爱睡就睡罢,朕一会子还要去帝姬宫里用饭,陪它玩不了一会儿。”她又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摸,才似依依不舍的起身:“瞧朕的小毛团多可爱,就是帝姬她怕这些个东西,要不然朕就能抱着它一道去玉溪宫玩儿了。”
徐得海呵着腰引她出去:“不妨事,小祖宗一直都在呢,待圣上回来奴才让人抱了它过来。”
西泠月点头,整了整精神举步出了殿门。
雨雪已经停五日了,今个儿也是个不错的天气,日头虽没什么温度,却照的大地明晃晃的,一扫往日的阴霾,让人心里也明朗起来。
玉溪宫的几枝红梅开的正盛,艳艳的花朵儿上浮着还未及消融的白雪,显见的好看。
有几个宫娥正举着银勺在收集红梅上的雪,准备给帝姬煮茶吃,见天子过来,纷纷停了动作,笑嘻嘻的过来行礼。
天子同帝姬感情深厚,连带着她殿里的宫娥也都同天子熟悉,昨晚儿上才玩闹过,并不怎么肃容。
西泠月抬手让她们免礼,伸着脖颈往内殿里看:“瞧殿内静的,帝姬该不会还赖在床上罢?”
宫娥们捂嘴娇笑:“圣上惯会取笑咱们帝姬,帝姬早起身了,等您有一会儿了呢,因腿上的板子实在不舒坦,就先打发了人去请院使,现正在殿内连您带太医一同等着呢。”
正说着,背着药箱的太医院院使赵天来就过来了,似有些魂不守舍,木登登的拱手给西泠月行了李。
当没瞧见他的异样,西泠月微微笑了下,抬手招呼:“还愣着做什么,朕的阿姐可还在等着你拆板子呢,快同朕进去!哎,你们给朕留下,帝姬的玉腿也是你们能看的吗!”
她是在说她身后跟着的一群内监,徐得海塌腰应声:“奴婢省得,奴婢们就在宫外伺候着。
进得殿内,西泠洲正趴在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瞧话本子,朱红色的外皮内包裹的却不是儿女情长,才子佳人,那是西泠月平日里看的,自从和天子换了身份,她便勒令他每日必读三个时辰。
见人进来,西泠洲将手中的书一扔,拖着腿站起来伸手就要抱她:“阿……”
西泠月瞧着不妙,连忙截口:“阿姐召太医过来,可是腿该拆板子了?”
西泠洲这才惊觉后面还跟着个赵天来,远离摄政王压迫半月余,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倒也不慌,依旧伸手拉西泠月坐下,端庄的笑:“腿早好了,昨日便该拆下的,全赖你非拦着不让,让我只能坐在绣墩上放烟花。”
西泠月笑着看了一眼侍立在侧的许嬷嬷。
许嬷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将西泠洲扔到一旁的话本收好,出门守着去了。
西泠月这才对赵天来道:“院使过来瞧瞧帝姬的腿吧。”
赵天来四十多岁,按说正值壮年,但却脸色蜡黄,身形干瘦,魂不守舍的像在梦游,听见召唤才勉强打起精神过来给西泠洲拆腿上的夹板。
只是错骨,接上之后养几日便能大好,西泠洲养了大半月,早无碍了,松纱布取隔板,一步一步拆卸下来并不艰难。
办完了事儿,赵天来也没甚心思收拾那堆废弃的板子纱布,随意拱了拱手,准备告退,却听身后一阵轻笑。
“院使如此魂不守舍,圣驾面前恭敬全无,到底是眼中无朕这个天子呢?还是急着回去寻你那小儿,亦或是……两者皆有?”
赵天来浑身一震,注意力终于全部回来,脸色怪异的转过了身:“圣……上?”
西泠月缓缓站了起来,薄薄的阳光透过轩窗映照在她面上,玲珑玉透:“你不必这样看朕,朕若不下令绑了你的儿子,你岂会将朕放在眼里?”
毫不起眼的傀儡天子竟然做出了如此举动,就像放入江海中的一尾蝌蚪,任它漂泊死活,不想一摆尾竟掀起浪花打湿了人的衣衫,实在令人惊愕。
赵天来咽了口唾沫,跪了下来:“稚子无辜,老臣不知犯了何样的过错惹得圣上这样震怒,但稚子无辜,请圣上切莫要为难他啊,圣上要责罚,老臣甘愿领罪。”
这赵天来三代单传,年四十五方得一子,那是全家人的眼珠子,断不会容他有失。
“你的儿子朕知道,今年该五岁了吧,虎头虎脑正可爱着,将来定也能长成一个能支撑门楣的才俊,若是因为他的父亲而少了根胳膊、缺了条腿,甚至丢了脑袋……”西泠月微微一笑:“岂不是可惜了么?”
众人眼中的傀儡皇帝,忽然锋芒毕露,不知不觉间就割到了人身上,感觉到疼了才终于肯信服,赵天来心终于提了起来,以头抢地:“圣上要臣……做什么?”
“你倒是识相。”西泠月微抬起下巴:“也不必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不必紧张,朕只是不想让帝姬同朕一道困在宫中,连放个烟花都需人示意准许,是以需要你下一副药,能让朕的阿姐安安生生的染疾,安安生生的传染,安安生生的被送出宫到庄子上将养。”
“这……”
帝姬染疾、传染、出宫如此大阵仗,势必要惊动摄政王,而他便是从中捣鬼之人……
赵天来额上渐渐冒出了汗珠子:“圣上饶命啊,若是被摄政王知晓,臣……臣……”
“啪”的一声,西泠月以手击桌,秋水一般的眸子聚起了风暴,厉声:“赵天来!你不要忘了你上面的正头主子是谁!朕乃西泠氏第一百八十八位子孙,先帝爷亲传下的帝位,大庆朝第二十五位皇帝,是天下臣民名正言顺的君主!你想另拜庙门,只可惜朕还未亡如不了你的愿!”
她模样妍丽,如此疾言厉色,不显狰狞,反而生出另一种灼人的美来。
坐在她旁边的西泠洲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目光中是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东西。
跪在地上的赵天来汗如雨下,在进来之前,他死都不会相信,那样一个羸弱的傀儡天子竟然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西泠月的目光从他微颤的头顶掠过,看向那雕梁画栋:“朕许你一日的功夫,是即刻见到你那小儿的尸身,还是凭借你的本事躲过这一劫,且回去好好想想吧!”
赵天来内里衣衫尽湿,游魂一样的飘出去了,西泠洲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她腰间的玉坠。
西泠月回身看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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