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安德烈步上二楼，拐了个弯行至一扇雕花精美的门前，正欲抬手敲门，忽闻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宛转悠扬的歌声。

虽然大门将歌声格挡了许多，词句听不真切，但安德烈依然认出了这是令他近几日魂牵梦萦的声音。

安德烈用那人给的钥匙轻巧地推门入内，想到那人说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不由得期待起来。

清代留下来的古宅如今改成客栈，典雅的客房布置得也颇具韵味。屋里没有开顶灯，只有两盏古典型制的台灯悠悠散着昏黄的光。

入门之处一扇绘着洛神赋图的屏风，将客房隔成了两个世界。半透明的屏风，透出一抹曼妙的剪影。

一道轻柔舞动的身影，甩着长长的水袖，竟与那屏风上随云而走的洛水女神渐渐叠成一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凌波微步，若还若往；恍恍惚惚，似消似散。

快步绕过屏风，将那身影真真切切地纳入眼底，安德烈才觉得心里平定下来。

虞常见安德烈闯了进来，并未理会，只待一曲唱罢，身形站定，方才施施然抬起头来，盈盈一笑，道：“公子――”

那声音洋洋盈耳，比之夜莺黄鹂也不差分毫。只是语调曲折，安德烈学了一年多的汉语却从没听过，更遑论明白含义。

但是看虞常那顾盼生辉的美目中天晴雪霁、满含春意的粼粼波光，只要不是瞎子，怕是没有人会曲解此中深情。

安德烈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人抱住亲吻，末了，方才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汉语问道：“刚刚，你唱的是什么？很好听。”

虞常从他怀里直起身子，脸上飞着两抹红晕，柔声道：“昆曲，听过吗？”

安德烈老实地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你们中国有京剧，昆曲又是什么？”

“一种比京剧更古老的戏曲。”虞常站直身子，整理压乱的袍子和身前的乱发，“想听吗？”

“好。”安德烈忙不迭地点头。

“……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

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

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

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

“这是你刚才在唱的那首吗？”安德烈忽然问道。

“不，这是另一折戏。”

“能唱之前那首吗？”

安德烈的请求让虞常不免疑惑：“为什么？”

“我想听那一首。”

虞常看着他那傻愣愣的样子，温柔地笑着唱道：

“……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

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

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

“好听！”安德烈拍手称赞。

“你听懂了吗？”虞常笑问道。

“没，没有。”安德烈不好意思地用手摸着后脑勺。

“既然没听懂，那你说什么？”虞常见他呆傻，忍不住打趣。

“没听懂，但是，这首更好听。”

安德烈傻乎乎却直白的辩解和夸赞让虞常心头一暖。看着他那真诚里带点腼腆的笑容，虞常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过来。”虞常拉住安德烈的手腕，将他带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下。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摊开几页宣纸，旁边放了一方砚、两只笔，都是今天白天虞常上古城里一家文具店里买的。

宣纸上行云流水地写着几首诗词，纵是安德烈这样不懂书法的外国人，也看得出那字的清新飘逸、笔走龙蛇。

“这是什么？”安德烈拿起了其中一张，勉强地辨认其中字迹。

“这是我默写的几首古诗词，你不是想学吗？我教你好不好？”

作为一个中国迷，学习汉语和古诗词一直是安德烈的梦想。但是在意大利，教中文的人不多，更别说古诗词了。如今能够有“师父”指点，他自然喜不自胜。

“不过，今天教你古诗词，可是有条件的。”虞常拢着耳畔的头发，嘴角含笑。

“什么条件？”安德烈赶忙追问道。

“今天我教你古诗，你要把它们背下来，背给我听。”虞常仿佛语文老师附体一般，绣口一吐便祭出“全文背诵并默写”的大杀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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