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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失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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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失望

梁希有三天没能下得了床,感冒发烧只是一方面,更严重的是,腿伤好像复发了……

当年比赛完他只觉得这次伤得比以往都要重,但也没往坏处想,以为养一养总会好的。没想到到了月底,左膝盖还是疼,走路也不听使唤。拖到不能再拖了,他才决定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半月板严重撕裂。半月板说简单点就是垫在膝盖里面的两个软骨,一旦磨损或者撕裂,是没办法恢复和自愈的。梁希选择了保守治疗,打针吃药休养了一段时间,去复读学校的时候情况比较稳定,看起来像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那时候也才十**岁,心气太盛又不知轻重,仗着身体好根本不把医生的话放心上,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去操场跑步了。一是因为这习惯已经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掉;二是因为,他心里总还抱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一年他是被关在这儿跑不掉了,可是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呢。因为腿伤的关系,梁希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能好好练习了,他不想真把舞狮荒废了,到时候方亦杉要笑他的。

一个学期以后,病症突然就爆发出来了,一开始是关节像卡住一样,腿没办法活动,一弯曲就剧痛,之前比赛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情况,后来梁希才知道这叫绞索,再往后面,有一天膝盖疼得直接走不了路了。去医院做了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是左膝外侧半月板碎裂,而且本来没事的右腿也伤到了。因为左膝有伤,身体会不自觉地把重量转移到另一边去,于是引起右膝盖的磨损。这段时间里从最初的痛苦、折磨,到后来的挣扎、妥协实在不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梁希接受了左膝外侧半月板全切手术。太疼了,钻心疼,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停的时候,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还会疼醒,膝盖里面好像有把刀子在来来回回挫,感觉整条小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一遍一遍在网上搜,看到有人说这种感觉就像戴着一截会痛的假肢……那时候还只是腿上疼,心里面钝钝的没什么实感。

出院以后其实也挺难受,坐着疼,站着疼,走路疼,睡觉也疼。可是他还不死心,结果没过一个礼拜就把自己折腾得又躺进医院了,直接被医生训是不是下半辈子想坐轮椅。那时候梁希才意识到他不能舞狮了,不是眼下的这一年,也不是未来的两年三年四年五年,是这辈子都没希望、没机会、没可能了。

有一次他梦见最后那场自选套路的比赛,左膝盖又绞索动不了了,然后他就从最高的桩上一头栽了下来,还连累了方亦杉。方亦杉摘下狮头,站在一边攥着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师兄,大跌要扣1分的,这下我们是最后一名了,都是你的错。”梁希腿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他想和方亦杉解释的,可是梦里他就像哑了一样张开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眼泪跟着冷汗一起唰唰掉下来。再然后他就疼醒了,发现自己眼角真的湿了,揉着隐隐作痛的膝盖,睁开眼看着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那段时间痛苦到几乎绝望,比起身体上的伤病,心理上的压抑更加消磨人的意志。梁希默默切断了和过去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不想也不敢去联系方亦杉,只想自己躲起来。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没什么好辩解的。

梁希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很配合地做了一系列康复。现在已经基本不影响生活,走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不能跑步运动久坐久站,天冷的时候还是会疼。中秋那天夜里在冷水里泡久了就不行了,疼得开不了车,他只好喊了代驾过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突然来了那么一下,梁希心里挺难受,又有点陷进自弃的情绪里面出不来。

请了年假躺了三天,第四天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梁希就回去上班了。本来带少儿班的李老师最近休产假了,交了一个水粉班到他手里,小朋友们都是吃过晚饭过来,一般八点左右结束。下课以后,山山把画板收拾好,过来扯了扯梁希的衣角:“老师,我妈妈今天加班,要晚点才能过来接我。”

山山是他高中同学周盈的儿子,今年五岁半。去年春节,梁希回向远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周盈是他们班学习委员,班里都知道学生时代周盈偷偷喜欢梁希,再一问现在两个人都在省城工作,酒桌上免不了借着气氛起哄一番。后来周盈就把山山送他这边来学画画了,她现在是个单身妈妈,一个人带着儿子在省城生活。

周盈有时候忙工作,会把山山托给梁希照看。这事情说起来挺尴尬的,梁希今年也二十八了,以前有过两个女朋友,不是不懂这些事情。梁希是想着都是老同学,平时能帮一点是一点。山山很亲他,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孩不懂事还是太懂事,有时候开口就管梁希叫爸爸,弄得他特别尴尬。两个人在办公室待到八点半,周盈打电话说已经到了。

梁希带着山山下去,周盈在楼下等他们:“山山说你三天没来给他们上课了,我本来准备今天打电话问你了。”梁希笑了笑:“嗯,就有点感冒,已经没事了。”“听着还有点鼻音啊,吃过药了吧?”周盈把山山接过去,山山特别机灵地回过来牵梁希的手。梁希点了点头,他今天早上醒过来以后整个人头昏脑涨的,所以没敢开车上班。三个人一起往前面的公交站走。

这片写字楼很多,楼下有一个规模挺大的小吃城,远远看见那片好像围了很多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两伙人在打架。碰上这种事梁希一般会赶紧避开,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头多看了几眼,然后他就看到了……里面居然有方亦杉。方亦杉被梁希从混战里扯出来的时候早就杀红眼了,不管不顾抬手就给了面前的人一拳,梁希被他砸得差点摔地上去,好不容易把他吼醒了:“方亦杉!”方亦杉眼见着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想到这人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看到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手拉着手散步,他心里一把火更加噼里啪啦烧上来了,狠狠瞪了梁希一眼,直接推开他又跑了回去。

最后两伙人全被警察带回派出所训话,梁希跟过去在门口花坛边上坐到快十一点,终于等到方亦杉出来。方亦杉戴着兜帽只露出半张脸,左边面颊上还沾着点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梁希微微叹了口气,迎上去:“亦杉……”方亦杉看了他一眼,让李啸天先走,一脸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你有完没完啊?又想干嘛?”梁希抬手就把他手里的打火机按了下去:“别抽了!”方亦杉直接就被惹毛了,眉毛一挑,瞪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凶了起来:“你还专门跑这儿来教育我呢?!”

梁希这边还发着低烧,刚刚又被方亦杉狠狠抡了一拳,脑袋里嗡嗡直响晕得不行,又气又急地斥道:“方亦杉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整天像个混混一样就知道抽烟喝酒赌博打架?你是不是就喜欢每天过这种日子?”

在他的想象中,方亦杉会在舞狮学校里度过充实又快乐的几年,然后出来做个专业舞狮艺人,风风光光也好,普普通通也罢。他不希望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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