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私奔(1/2)
燕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跟顾衡彻底斩断瓜葛,顾衡必定厌恶他,不会再理会他了。
而他……也再不会有任何牵挂和不舍。
曾经纵横京都街头的小霸王如今落魄至极,斗笠上覆了浅浅的雪,他心不在焉的蜷在街角,不声不响的喝着酒,不说的话根本没人能把他和那个陈三少联系在一起。
他听来往的酒客低声议论起京中最热闹的事。
听他们说起,那梁帝简直不是人,连孩子也给抓来砍头,真是残忍得很。他知道,那说的是他最小的堂弟,刚上学堂。
又说那陈家管事上刑台那一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他也知道他,小时候父亲不许他吃牙糖,说吃糖的男孩子长大了没有出息,让他把孙子兵法抄上一遍才准出门。
记忆中,父亲总是对他那么严厉,总是恨铁不成钢。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们可以吃糖他不可以,为什么哥哥们可以去声色犬马而他不可以。
在那段苦闷的日子里,管事偷偷给他塞过几回荷包,打开里面是形状不一的碎糖块。街头随处可见的糖块,而他不可以吃。
因为他们寄予了太高太高的厚望,把他当做那个传奇来复制。可他到底不是那个人啊。
他压低了斗笠,喝了一口劣质的烧酒,空荡荡的肚子里火辣辣的疼起来。
他胡思乱想着。
顾衡没有找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日,是他叔伯上了刑台。那些个叔伯平日里斤斤计较事事为家族计,烦人得紧,可真到了共存亡的时候,只能哭喊着自己天大的冤枉。
今天顾衡还是没有来找他。
或许是他太过混账了。他手脚在冬夜里冻得麻木,混乱的想着,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对他,他是那样好的人……所以他怎么可以对他说那样混账的话!
第三日,他的哥哥们也都上了刑台,慷慨赴死。
人情凉薄,他不由得心生愤恨,为什么他一家人为周氏做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却连一个来救他们的人都没有。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他不再探听街头的低言细语,躲到了酒馆的后面的柴堆里,与京都别的流浪汉并无不同,只是他怀里抱着个长长的东西。
那用麻布裹起来的是一把刀,是他从某个铁匠铺偷出来的。
他在这个雪夜里陷入了恐怖的梦境。
他梦到城墙上挂满了一个个的人头,每个面孔都是他熟识的人,他们吐着舌头,个个死不瞑目。最后是父亲母亲和自己的人头,三个并排挂在一起。
他一觉梦醒,冷得发抖。
这一夜,顾衡仍旧没有来找他。
他自嘲一笑,彻底没了别的念头,躲起来喝了葫芦里最后半壶酒,于五更天拿起刀去了法场。
正午门下是处刑台,那条大路出来,外边连着的是贫民区和菜市口,最是热闹。
不过这里已经连番砍了一百多个人头,普通的百姓吓得不敢来围观,只剩下稀疏的胆大男人还在张望。
城墙上被鲜血染红,地上的雪也透着暗红,稀泥糊了裤管,昔日高门大户都成了往日旧梦。
天刚蒙蒙亮,刑台上跪着的赫然是他的父母,陈父脸色灰败,神情带着九死不悔的从容,母亲则流干了泪,单薄的身躯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俩对他很好,好得带着一种莫名的疏离和恭敬,把所有该学习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塞给他,恨不得他立马成龙成凤,再续燕帅的传奇。
可他总是不肯按照他们铺陈的路走,如他以前所说,那样活得太没意思了。
亡命牌落地的瞬间,他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看热闹的大部分男人都冲了上去,他们身手矫健,不是什么普通百姓。
为首的男人快速解决了守卫,其他人默契的围过来,他们携着地上的一双老人起来,飞快后退。
监斩官退到了护卫身后,城墙上出现了十几个弓箭手。
一伙人拥着陈父下了刑台,陈父却在这紧要关头回过了神,见到混在其中的燕京,顿时怒目圆瞪,道:“不孝子!不孝子!你来做什么!”
有人把他拉到人墙后,他却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陈怀德会怕死吗!我不怕!我不怕!请诸位好汉带我儿离去,殿下情义,代我谢过!”
“走!”领头人当机立断,并不听他悲愤之词。
箭雨袭来,人墙倒了一层又一层。
燕京见状,咬牙背起陈父一起往城门去。
他们计划中的里应外合迟了一步,城墙上的弓箭手放了三波箭才被端掉。
头顶的危机已除,只要闯出城去,便安全了。
可他们退到城门,却发现不成了。
有人惊道:“老将军……”
燕京心里一凉,连忙把人放下来,难怪背上的人已经不再挣扎,原来已经嘴唇乌青,毒发了。被另一人背着的陈母,也早已毒发。
他们算好了一切,把埋伏的大内高手引走,就连城外也有人接应,却万万没想到狗皇帝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救,在断头饭里下了毒药。
“母亲……”
燕京登时红了眼,“爹!”
陈父瞪大了眼睛不肯瞑目,死死的看着他,冒着乌血的喉咙嗬嗬做响,努力的想对他说什么,“吾儿……儿……”
他至死也还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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