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藏（1/2）

徐鲸曾经非常非常讨厌火焰。

因为那是夺走了他母亲、毁了他的家庭、导致他颠沛半生的罪魁祸首。

后来他又很讨厌仗着保护肆无忌惮犯罪的人，他厌恶所有阳光普照不到的阴私角落，厌恶口蜜腹剑佛口蛇心的双面人，厌恶棍棒和嘲笑，厌恶人类，厌恶他自己，直到最后，他发现他厌恶这世间的一切。

因为你无法保证，世界上一定会存在清白无暇的人。

他极度自厌，又极度暴躁，有一场刀子雨在他心里不停歇地下着，把所有柔软的地方都戳刺成碎渣，再拼尽全力地生长成钢铁铸的保护层。

他恨不得撕碎自己，看人的目光里都带着逼人的戾气。那时候庄对他说：“那你就去把那些最恶贯满盈的人杀掉吧。”

他去了。带了一身血回来。

他对庄说：“我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没关系，我喜欢这样。”

一个杀手出现了。

他每次都要潜伏很长时间，观察那些猎物，确认了他们的罪行，再毫不犹豫地下手。他动手的时候极其利索，刀锋滑过喉管的时候就像是跳舞一样优美。他把战绩带回去，会换回庄的一个微笑或夸奖。

但他不是为了这些活着的。

他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偶然遇见了赵陆吾。

那时候赵陆吾已经毕业了很久，身上那种青年人特有的莽撞和青涩早就消失了，但是某种独属于他的、磐石一般的东西从未不见过，一身制服在他身上贴合极了。徐鲸远远的看了他好久，只觉得这个人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然后他在商店里看到了成罐的千纸鹤糖。一颗一颗的糖果，裹着颜色鲜亮柔和的玻璃纸，静静躺在那里，像是一把少年的梦。

他买了一罐，拿回鲲的时候还被垂云嘲笑了。他从里面挑出颜色最好看最粉嫩的水蜜桃味硬糖，剥了一颗，含在嘴里，劣质的糖精味道一点都不香甜。

但他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天结束以后，徐鲸做了一个决定，他疯了一样的想再见赵陆吾一面，甚至不惜自曝线索，被安全局的人抓到。

他如愿以偿。

甚至在巴西帕拉州度过了他此生最不可思议、最愉悦的一个夜晚。

“……陆吾。”徐鲸喃喃。

现在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呢？

女孩们聚在他的身后，她们都瘦骨伶仃，小腿和肩膀露在外面，一双双眼睛里浸满了绝望，有几个孕妇甚至已经开始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他站在这座底下监狱的另一个出口处，门外就是停车场，有几辆大卡车停在那里，只要女孩们坐上车，他们就可以逃离这个充满了噩梦的地方。

然而，卡车前，还站了一拨人。

夹竹桃。

她的手下们扣住了那些提前跑出来的姑娘，她们在这些壮汉手里就像是鸡崽一样瘦弱可怜。夹竹桃抽着烟，依旧是桃心形状的520，眼神像是在看废物。

“我还以为你这样的杀手会有多么冷酷呢，不过如此。”她嗤笑了一声，“费这么大劲救了她们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我扣在这里。”

徐鲸没说话，后腰上的刀已经出了鞘。

“我知道你的刀很快，很厉害，但你还是省省吧。”夹竹桃吸了一口烟，烟雾像是云一样缓缓消散，“你想让她们都死在这里吗？”

徐鲸抿着嘴唇。

“那个警察呢？没跟你一起出来？”夹竹桃说，“还是说……已经死在里面了？”

徐鲸的手指缓缓收紧了，手背上绷起青筋，像是细细的蛇。他单手张开，把女孩们圈在背后。他说：“夹竹桃……同是女人，你做这些的时候就不会痛苦吗？”

夹竹桃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在说什么玩笑，大家都是人，你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想那么多了？我只要有钱就够了，货物是怎么想的我不关心。”

她弹了弹烟灰：“好了，别扯那么多废话了，快把她们交给我。看在我最近心情好的份上我能放你一马，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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