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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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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苏星没课不用早起,但良好的生物钟还是让他在六点三十分准时醒来。

身边贺迟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柔软的枕头上还留着浅浅的凹陷。

这三年多,不管苏星每天起的有多早,贺迟总能做到比他先一步起床,到小区外的包子铺买好早点——三个大肉包三个奶黄宝,两杯豆浆,其中一杯多放糖。

去年冬天有回下大雪,包子铺老板歇业没开张,贺迟骑着摩托跑了三条街才找着一间有奶黄包的早点铺。他回来的时候全身湿透,发梢挂着还没融化的冰渣,塑料袋被捂在冲锋衣内层,里边的包子拿出来还是热乎乎的,袅袅冒着热气。

床头柜上放着两人的合照,前年在三十六中校门口拍的。

其实这几年苏星对于曾经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了。他很忙,忙着上课、忙着训练、忙着考核、忙着出外勤、忙着恋爱。他的男朋友强势又霸道,把他分秒间的每个空隙都填满。

如果说以前的苏星是一粒干瘪的种子,在贫瘠的土壤里不得阳光、没有雨露,那么现在的他是一棵坚实挺拔的树木,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枝干都鲜活、饱满、旺盛。

他很少再回想那段时光,贫民窟里打不完的架、垃圾桶里数不清的注射器、手臂上好像永远不会消失的针眼......

大概记忆是有期限的,他不去想,也就渐渐忘记了。那些看上去好像挺沉重、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都被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代替。

贺迟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贺迟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因为有关贺迟,苏星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拍这张照片的那天,录取通知书到了,他陪贺迟返校去取。他不再是学校学生,进不了校园,只好在校门口等着。

贺迟出来的很快,不到五分钟就从操场那头往外跑,手里拎着一个没拆的信封。

苏星刚买完一瓶冰可乐,瓶身上凉气还没消,贺迟跑得满头是汗,脸上被晒出了红痕,眼睛却是亮的。

他把汽水拧开递给贺迟,冰凉的掌心贴在他脖颈两侧,问:“拿到啦?”

贺迟仰头一口气喝空了整瓶汽水,把空瓶扔进垃圾桶,低头说:“拿到了,等你拆。”

“好乖的弟弟。”

苏星故意逗他,抬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贺迟也不觉得没面子,反倒屈了一点膝,毛茸茸的脑袋在苏星掌心蹭了蹭。

苏星拆了信封,里边放了一张银行卡、一张电话卡、一本新生入学指南,还有七七八八的单子若干,最底下才是通知书。铜版纸质地偏硬,薄薄一层纸板拿在手上颇有分量,正面印着校园俯视图,正中间烫着六个金色大字——首都科技大学。

苏星把这六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眼眶都发热,他使劲眨了眨眼,说:“好厉害。”

“因为你我才变得厉害。”

贺迟一只手掌搭着苏星额头,替他遮着太阳,苏星抬眼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一滴汗珠顺着侧脸滑到下巴,挂在那上面摇摇欲坠。

小水珠里盛着正午的日光,耀眼又明亮,晃了几晃后“啪”的往下坠,苏星伸手接住。

李浪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脖子上挂着他刚买的傻瓜相机,说要拿贺迟和苏星练练手。

七月草木茂盛,他们站在树荫下,背对炽热的太阳。贺迟单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他头顶上——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笑得见牙不见眼,一颗小虎牙抵着下唇;他不是很习惯拍照,面对镜头总是有几分拘谨和僵硬,但神情是柔软的。

-

苏星侧身看了看那张照片,片刻后勾唇笑了,嘴里低声念了一句“傻”,伸手在贺迟额头上轻点一下。

他挪了挪身子,躺到贺迟那侧,脸埋进贺迟的枕头里,鼻尖捕捉到他洗发水的香味,柠檬味儿的。

——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恋人呢?贺迟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珍贵不过的馈赠。

或者说,在苏星的世界里,贺迟的存在本身,就是十全十美。

苏星脸颊陷在柔软干燥的枕头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不洗碗就不洗碗吧,不拖地就不拖地吧,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恰好这时候贺迟回来了,苏星听见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才发现苏星已经醒了,于是贺迟就笑了,两手撑着床沿,俯身在苏星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起来吃饭。”

苏星懒洋洋地说:“动不了,伤着了。”

“哪儿伤着了?我|**出任务就不能小心点!说了多少遍了都!”贺迟很紧张,单腿****,掀开被子想看看苏星哪里受伤,又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手,“昨晚还好好的,今早才开始痛的是不是?”

“腰疼,”苏星掀起眼皮扫了贺迟一眼,“手腕也疼。”

“是不是又和坏人打架了?说了打起来你站远点儿,你说你就是不听话,你现在还不算正式警察,你那么卖力干嘛......”

贺迟话还没说完就梗了,突然回味过来苏星说的是什么意思。

昨晚他想着隔天是周六,厂里没什么事儿他不用去,苏星也不用上课,于是一时没忍住......

“咳......”贺迟摸了摸鼻子,抓起苏星的手腕揉了揉,说,“你个小奶黄就是娇气,就不能多锻炼锻炼,就那什么,报个......瑜伽班什么的,我看朋友圈不少人在发这个,把身体练软点儿不容易伤......”

他越说越没边,苏星听不下去了,板着脸抬脚,往他肩上轻踹了一下。

“好好好,不报班不报班,”贺迟赶紧给他顺毛,瞄了苏星一眼后窃笑着小声嘀咕说,“现在也够软了......”

苏星被揉舒服了,半倚在床头,微眯着眼,眼见着又要睡过去。

贺迟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说:“起床了,吃饭,一会儿包子都凉了。”

苏星这才睁开眼,伸出双手,歪头看着贺迟。

“干嘛?”贺迟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

“抱。”苏星笑着说,眼睛清洌洌的,声音又轻又软。

他难得撒一次娇,眼角还残留薄薄的浅红。贺迟看得心都化了,虽说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说“抱什么抱,一百多斤的人了还要抱,羞不羞”,但嘴角的笑意怎么遮也遮不住,一手绕过苏星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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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出了房间,苏星脑子立刻就和烧开了的水壶似的,“嗡嗡嗡”地炸开了——

昨天中午的碗还留着没洗,水面上一层油花厚的能闷死苍蝇;贺迟的运动鞋大喇喇地扔在鞋架上,光明正大地踩着苏星才洗好的一双白色布鞋;一件脏了吧唧的外套被随手脱了丢在沙发上,苏星上周就让贺迟把这件外套洗了,贺迟嘴上应得漂亮,他一周没见着这件外套,还以为贺迟真洗了拿去晾,不知道贺迟偷偷塞到那个犄角旮沓里,早晨又掏出来接着穿;厨房的瓷砖地上还留着一串灰扑扑的鞋印子,估计是这家伙清晨穿完鞋准备出门,发现没带钥匙,又懒得脱鞋,干脆故技重施,踩着外头的鞋直接进房取钥匙......

——世界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恋人?只有邋遢不爱卫生还臭屁厚脸皮死不改正的男朋友。

苏星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拎起自己那袋奶黄包,转身就往房间走。

贺迟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的要亲亲要抱抱,窝在他怀里又听话又乖巧,软的不像话。这一会儿功夫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他跟在苏星后面说:“奶黄宝怎么回事儿啊?你不......”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贺迟吃了个闭门羹,不尴不尬地挠了挠鼻尖。

“出来,”贺迟敲门,“咱俩谈谈!”

房里一点动静都没。

“贺苏氏,”贺迟想着这么不行,必须在这个家里树立起他的威严,重振夫纲,他正了正衣领,刻意把声音压低,“我警告你,你越来蹬鼻子上脸了啊!给我出来,撸起袖子打一架!你男人我打得你服服帖帖!”

这回门开了,一秒都不带迟的。

贺迟无言了:“......”

苏星嘴里叼着半个奶黄包,一手拿着豆浆,另一手撑着门框,静静看着贺迟。

贺迟:“乖宝你先吃包子,进去吧,乖。”说完主动把门关上了。

-

苏星思考了一上午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难,比体能考核还难。

他和贺迟相处这么久,说从来没生过对方气那是假的。但苏星生气好哄,贺迟抱着他耍个赖卖个乖,他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贺迟生气更好哄,只要他主动点儿蹭到贺迟怀里拱两下就行。

但这事儿从根本性质就不一样,他和贺迟是要长长久久一辈子黏在一起的,这个问题不解决,两人迟早要吵架。

他生了小半天闷气,显然贺迟还不知道苏星为什么生气,发来微信问“怎么不开心了”。

苏星回:你自己想。

贺迟秒回:想不到,哭唧唧

苏星冷哼:厨房地上的脏鞋印怎么回事?

这回贺迟隔了得有一分多钟才回消息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早上出门发现没带手机,回来拿来不及脱鞋了。因为我想着我的乖宝还等着热乎乎的奶黄包,一秒也不敢耽搁,所以才不脱鞋的。”

这一套因为所以有理有据,逻辑严密,苏星差点没被气笑。

他盘腿坐在床上,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不理贺迟。

又过了几分钟,房门被打开一条缝,贺迟探进来一个头,委委屈屈地说:“地擦干净了,干净的能映出人影,恭请苏老师检阅。”

他人高马大的,个头就快赶上房门那么高了,却憋憋屈屈地缩在门边。头发乱糟糟的,嘴角往下苦兮兮地耷拉着。

苏星到厨房一看,地果然干净了,贺迟牵着他的手边晃边讨赏:“亮不亮?白不白?”

“你拿什么擦的?”苏星随口问。

“那个呗。”贺迟下巴一扬。

苏星转眼一看,刚消下去的火“噌”地又冒起来了。

地上扔着一条白色小方布,是家里的洗碗布!

“你拿它擦地,”苏星压着火气,面带微笑地问,“那请问拿什么洗碗?”

“......”

贺迟从这句话里只抓到了“洗碗”这个关键词,他一拳拍在掌心,对啊!他娘的怎么忘洗碗了!怪不得小家伙气个没完了!

他赶紧捡起那块方布扔到洗碗池里,拍胸脯保证说:“洗碗洗碗!马上就洗!”

苏星闭了闭眼,又做了个深呼吸,努力保持平和的微笑,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贺迟,你真的弟弟。”

-

鉴于贺迟屡教不改,苏星没办法,只好向专业人士求教。

他先给苏红打了个电话,苏红刚从绘画班下课,说自己忙着回家陪老公追剧,没工夫搭理他。

苏红前年结的婚,和李医生。早在苏红住院那会儿,李医生对苏红就格外关照,苏红牙尖嘴利的,见着他就怼,他也不生气,反而乐乐呵呵的,还每次都主动来查苏红的房找怼。

出院后,他知道苏红在熊哥那儿看店,三天两头就去苏红那儿买药,今天买两盒感冒药,明天买两盒消炎药。一个公立医院医生,成天绕路到没资质的破药店里买药,这意思很明显了。

两人没办婚礼,只是简单在家里请了一桌酒席。酒桌上苏星喝的很多,红着眼眶把苏红的手交到李医生手里,醉醺醺地放狠话说你要是不对我妈好,我就做了你!

苏星很少喝醉,那天是例外。后来贺迟把醉醺醺的他抱回家,他窝在贺迟肩上哭,哭的手脚都蜷缩在一起,哭着哭着就开始打嗝,打完一个荡气回肠的嗝儿就睡了。

李医生是个标准的妻管严,大事小事什么事儿都听苏红的。苏红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苏星想着她的意见一定很有参考意义,于是虚心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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