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1/2）

（十五）

沈无意不是江湖中人，也不算朝廷中人，她没有家，但她有太多的仇家。

她爱着一个人，也恨着一个人。

她爱的人是陆安然，她恨的人叫晏诗阙。

尸毒发作的时候，寒意从指尖和脚趾尖开始传来，不过须臾这股刺骨的寒意就能沿着她的经脉、血管爬上全身，直击她的心脏。

沈无意不是唯一一个中了尸毒还活着的人，但是她是唯一一中了尸毒还活了这么久的人。

所以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尸毒发作有多痛苦。

那股寒意不仅仅只是一种感觉，它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病症，当你感到寒冷的时候，你的体温开始下降，那是一个类似于人体自燃的反过程。

沈无意被安置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诗阙虽然对她无情无爱，但总归还是不会真的放任她的死活不管。

房间里已经尽可能的放满了暖炉，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火盆，可当沈无意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宛如坠入了地狱一样，冷，彻骨的冷。

她将床上所有的被子、毯子都裹了过来，但是依然不能改变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非常人能接受的状态。

沈无意冷得抽搐，那不是普通的哆嗦，而是四肢都不听使唤的痉挛，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像是带着冰渣子，正在减缓流动的速度，好像过不了几盏茶的功夫，就要冻结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

她终是忍不住嘶吼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随着她的吼声穿透这间厢房，她喉头一甜，铁锈般的味道就充斥了她整个口腔。

一张嘴，乌黑的稠血就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真儿是听到她的叫声才推开了房门，赶忙跑来她的床边的。

“夫人！夫人你这是……你快躺下快躺下，真儿再给你多拿几张被子来！”离了纯阳宫,真儿就换回了对沈无意一贯的尊称，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沈无意和诗阙之间故事的人之一。

“药……”沈无意的声音嘶哑得好像一头声带被人撕裂的野兽，她每说一个字都用足了力气。

真儿又从柜子里拿出两床被子给沈无意围上，人命关天的事，她也顾不得主仆有别，隔着厚厚的几层被子，用力的抱着沈无意。

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夫人你别倔了，我去帮你找小姐过来，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药，早就给你喂过了，小姐不会不给你药，只是现在药真的不管用了。就当真儿求求你了，你别倔了……”

真儿经常嫌弃她们家主子，那个面善心黑的万花谷大师姐，也经常吐槽这个阴晴不定的暴躁道姑，但是她在诗阙身边呆了多久，就在二人之间奔走了多久。

两个人都待她不薄，虽然她是下人，可是两位主子不生气的时候，也都拿她当小妹妹一样宠过。

小丫鬟不懂爱情，但是她觉得自己小姐一定是喜欢这位夫人的，不然怎么会每年都为她不远万里去恶人谷找药引？而夫人一定心里也是有小姐的，虽然她身边来来去去好多花花绿绿的女人，可她却愿意为了小姐在纯阳修道十多年。

只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西域女子，让自己的两位主子吵架动气，还拿自己的身子置气。夫人和小姐为了那个女人，争吵那么多次，她每次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夫人对那个西域女子动了心，想要和小姐了断缔约的婚姻关系，可小姐说得一点都没错，那个异族女人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夫人。

夫人为她都快折腾死自己了，她一次都没来看过夫人！

“那……就……让……我……死……”沈无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每一个位置好像都一双手在用力拉扯，那手没有一点温度，死死的将她的内脏捏在掌中，然后不停收紧，收紧。

真儿抹了一把眼泪，她松开沈无意，红着眼睛，坚定的说：“就算你不要小姐过来，那真儿也不能看着你死，我去给你找姑娘！小姐不会介意夫人身边有那些能帮你解毒的姑娘。”

沈无意没有任何的力气能再发出声音命令真儿不要乱来，她只能缩在榻上的角落里，闭上眼睛，好像在祈祷，也好像在等死。

真儿从沈无意的房里跑出来，走到别苑大厅前正好看到随从护卫们在收拾行装，而诗阙的贴身丫鬟正在清点地上的箱子。

“紫萝，为何收拾行装啊？”真儿跑上前去拽了拽小丫鬟的袖子。

“娘娘来信说头晕体乏得厉害，小姐担心娘娘身体，所以要马上启程回长安城去。我不跟你说了啊，小姐在马车上等着我了，这里我清点完了我得上车伺候小姐了。”名唤紫萝的小丫头将册子递给身边的一个护卫，抽回手，小跑着就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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