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相见欢（四）（1/2）

土地奶奶缓缓开了腔：“按规矩呢，身为土地神住在高楼是不合情理，离了地气，各家各户的饮食作息是不是合意，去哪里知道去呢。不过现下这世道啊，也没有几个人再念着我们老头子老太婆，本来就是人神两方里离这边更近些，这些年更是不剩什么神力，平日里吃饭喝水，和老百姓又有什么两样。再按照那天上规矩一定要土地神踏着实地，不得临空，只怕我这风湿和关节炎，是吃再多药也好不了了。”

讲完这话，土地奶奶端起茶杯，神情如常。在她身边的土地爷爷，一身局促无处安放，咳了几声，有些坐立难安。

李宴的眼睛一早扫到阳台的花草繁茂，显然是有主人的悉心照顾。他笑眯眯地问道：“爷爷，我能去阳台看看养了什么花吗？”

土地爷爷看他眼睛发亮，也是一笑，话语里又添了几分慈祥：“想看过去看就行，没什么稀罕的。”

此厢易小鸾吃葡萄吃得热闹，想着她还没凑够客厅的热闹，李宴看了眼周致尧，和土地爷爷一道去了阳台。

土地爷爷种的蟹爪兰叶片饱满，很有横行霸道的气势，铜钱草圆圆的叶片在地上，牵牛花高高的架起了秧。

李宴没想到打架之余抽出来的时间，也能把花照料得这样好。他连连称赞，哄得土地爷爷喜笑颜开，和在客厅时完全两幅面孔。

“您伤得不要紧吗？”

土地爷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不要紧不要紧，两个都年龄这么大了，哪能真打得多厉害。也就是听着热闹。”

“也是，老夫老妻的，也算个日常情趣不是。”这句话按下了没说出口，李宴约莫着客厅里周致尧和土地奶奶该讲的也都该讲完了，准备打道回府。

他蹲的时间一久，脚酸腿麻，站起身靠在窗台上。他跺了跺脚，酸麻滋味难以消受，攥紧拳头，脑袋接连在玻璃窗上轻轻撞了几下。就在此刻，一团影子急速掠过他的视线，直直地往地面去了。他连忙拉开窗子伸头去看，没等忐忑的心情散去，脑袋里先轻轻“轰”了一声。

路面上一切如常，店铺开张，行人走路，但他不知为何，看出了一丝鬼气。

身边站着个神，窗外掉下去个鬼，日子还有办法过吗？！

李宴快步回到客厅，诚挚简短地道了个别。看饱了热闹，易小鸾活泼泼从沙发上起了身：“茶喝了，水果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您两位也该做早饭了，我们呢，就不打扰了。”

她这一连串的“了了了”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让李宴心中打鼓，而她手也没闲着，紧接着就拉起李宴往外走。

到了自家，大门一关，李宴几句话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便见到周致尧和易小鸾各自脸上现出恍然的表情。不等等他发问，周致尧便以眼神示意，道：“我们去阳台。”

到了阳台，李宴再不只是脑袋轰响，连太阳穴都开始痛了：别说熟悉的街景不见了踪影，四周连一栋楼也都没给他剩下。窗外平林漠漠，寒烟如织，可惜如画的风景里全然是未迈进工业时代的样子，不知要往前推个几百年才对的上。

他无奈望向身边毫不差异的两位朋友，易小鸾爽快地开了腔：“一到你们这里我就觉得不对劲，不过早上实在太困，没顾上弄清楚就睡过去了。”

他们两个齐刷刷看向周致尧，听他说道：“像是神器所致，等下我解释给你。”

他关了阳台的门，向客厅走去。易小鸾轻轻拽了拽李宴的袖子，低声说道：“我真烦透他那一副事事成竹在胸的那样，总有一天我要打得他知道桃花为什么这样红。”

李宴听她讲得咬牙切齿，差点没憋住笑，心中默道：“用不着挨打，这人去照照镜子就能知道了。”

客厅中周致尧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个，门虚掩着，易小鸾扶向外一探，震惊于看到的景象：刚刚从对门回来时还一切如常的楼道，现下像是被橡皮擦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下方的青色水域，与阳台所见倒像是连在一起。

敢情这是来了一出《飞屋环游记》？

李宴说不上惊或怕，真要说是个什么感受，好奇倒是占了绝大部分。

周致尧将手中白纸放到他面前：“假设这是我们存在的世界。”他轻轻在白纸右下角一点，墨水自他点的地方开始蔓延，逐渐侵蚀整张纸面。

“墨水能把白色盖掉，不同空间之间也能互相覆盖不知哪里来的神器，居然有这样的威力，现下整个录州大概只剩下我们这处孤岛，要想把墨水洗掉，恐怕就只有进去一探究竟。”

“那我们两个，是要去这个墨水的世界了？也不知道回来还来不来得及上班，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李宴见他说话不疾不徐，半是玩笑地问他。

周致尧闻言一笑：“两边时间各不相干，等我们回来，这边还是会停留在离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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