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怀王一离开,宫人便道:帝师已经出了栖凤台往这边来了。
元奕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喝了口水压压惊。
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不好,或者产生什么幻觉了。
前一世里,老师根本就不曾理会过他的无理取闹,就更别说在这种时候被他以如此坐不住的理由骗来,
皇帝病了不找太医,找帝师干嘛?是个人都明白的。老师那般端直的人,难道不应该冷着脸这么回答才像样子吗?
竟是真的可以请到?
朕都没抱多少希望的,他居然真的来了?
“赶紧!”元奕忙叫小宇子将窗边的书案搬到偏殿,自己回里头披了件外衫,随后也进去了。
太极殿西殿,是先帝在特殊时期,给留夜臣子暂置之用的。不过因为元奕年龄小,之前亦少涉朝中要务,是以此殿便一直空着。也是直到今年春来桃花开,元奕才叫宫人将里头翻了新,会偶尔宿一夜。
西殿距离栖凤台的桃花园更近些。
待收拾妥当,算算温寂忱快到宫门口了,元奕脱下鞋子便赤着脚跳到了窗台边的软垫上。
“陛下怎么不穿鞋袜?”小宇子转过身看见了,又去内室将歪倒在一边的靴子捡过来。
师父不在,照顾小皇帝就更得仔细。因为……师父说了,在陛下身边的,谁也说不准哪口气呼出去就是最后一口了。
“你放那儿!”
不料,小宇子也才绕过屏风,人还没上前便被元奕厉声呵止住了。
“陛下……”他提着靴子,尽量好言说着,又向前探出一步,“这春日夜间气温下降,奴恐你……再不慎着凉了。”
“朕要你放着!”
小宇子迟疑:“可是……”
“让你放着就放着,怎么就听不懂呢?”元奕干脆就赤着脚过去了,将靴子夺过来,自己拿去内室。
小宇子吓得肝儿都要跳出来,“陛下……”
外头脚步声近了,元奕一惊,“赶紧出去,快出去!”
他一边挥着手赶人,一边踩着木地板噔噔噔地又跳回到窗边。弄得小宇子感觉自己仿佛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只好缩着脑袋退出去。
温寂忱到的时候,小宇子刚巧把门打开。而那个……方才人影还在窗棂飞快地上晃来晃去的小皇帝,此时已经乖巧又老实地坐下了。
身后的福禄掩住一张老脸,都不忍直视:我说陛下,您好歹也装得像一点儿,躺榻上,捂紧被子,虚弱无力些不更好么?
“师父?”该是小宇子值夜了,他为难地唤一声福禄。
“退下退下,今晚留我在这里。”福禄扬了下手里的浮尘,示意他歇着。
殿门合上了,元奕搁下笔,一副刚看见老师的惊喜模样,眼睛都亮了,“这么快?老师坐。”
他笑眯眯扶着案角,光着脚丫子,鹌鹑一样往里挪了挪。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朕都让了自己的一半软垫出来,那一边空空的,你好意思坐别处?
温寂忱当然是不好意思,顺理成章地挨着小皇帝,“陛下哪里不舒服?”
明知他是骗人的,温帝师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
“朕不舒服吗?”元奕一滞,这才猛地记起,让福禄去请老师时说的话。
“呃对,朕是不舒服!”元奕迅速敛神,抖着手又抽了一卷帛书摊开来,倚在窗边没了骨头,“朕好头疼……”
温寂忱:……
如此委屈巴巴的一说,摆作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戏头,就是要做给温帝师看的,让他看看小皇帝如何仔细认真,也好趁机博取一丝同情。
温帝师可以说是很无奈了。
他便倾了倾身,将帛书抽出来,“头疼便先不看了。”
“可是不行的!”小皇帝抬起头,水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动,看起惹人心疼极了。
他道:“七叔拿来的,都是弹劾太尉的奏表,太尉不愿让朕看,就一直暗中压着,朕要再不看的话,如何对得起七叔费这一次心思?”
因为他以现在的年龄来说,还不到时候,殿里可听政,却是不能做大决定。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辅政大臣们商议,然后拟好奏表交上太极殿走个过场。
这其中,各自攀结的事不知道出了多少,朝中长眼睛的谁看不清?可不到亲政之日,一切都只有靠着忍耐二字。
温寂忱随手翻了几封,桩桩件件有头有尾。可想而知,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这些泣血所书之人,在朝中得罪了太尉,最终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五岁的孩子,到真正的帝王路,步履维艰。
他便越来越理解,前一世行事极端的帝王了。
“陛下……”温寂忱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眸色一软。
他将手里的奏表放下,不动声色搂得他更紧了。
小皇帝喜滋滋,也往这里凑,不料手肘不慎碰了文简边角,“哗啦”,落了一地。
有一叠纸,刚巧落在温帝师袖子边,他眼皮子底下。
天!元奕肩头一抖,突然就以猛兔扑蝶之势,压在了那一沓纸张上。
“什么?”温寂忱疑惑蹙眉。
“没、没什么!”元奕仓皇地将纸张卷起,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宇子。
真是蠢透了,让他搬案上的奏疏,他把地上的也搬来了。
那里还塞着一堆名单,如何能叫老师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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