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细雨断断续续地挣扎了整夜,至天亮时分也没见停歇的架势。
“陛下起了吗?”
晚间是该小宇子值夜,福禄一大早便过来了。眼见这斜织的雨帘更加密集,他急匆匆地合上伞,也来不及去拍一把飘在肩上的雨,将伞递在宫人手上便往里进。
这时,小宇子从里走了出来,欲言而又止:“师父……”
“怎么了?”福禄停下步子,看他眼下有青,又一脸苦相,便问,“陛下又赖床了?不上早朝了?”
“不是!”小宇子的脸皱得更厉害了。
“那是……”
小宇子这才凑过去,“陛下夜里根本就没合眼,就……”
他指了指正殿里的龙椅,小心翼翼:“在那儿……坐了一夜。”
“什么?”福禄差点儿跳了起来,抬手抄起浮尘敲在了小宇子脑袋上。“你怎不早说、不早说!”
“师父!”
“没用的,这么大事你夜里不叫我,别说话了你!”福禄又忍不住多敲了几下,“去,出去跪半个时辰。”
“哦……”小宇子眼下还发着青,可怜巴巴应了。
一转头,元奕就站在他不远。
“陛、陛下啊?”福禄的灵魂游走了一下倏地归位,“您…… 可就收拾好了?”他惊讶。
元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说完先感叹:“有你这样的师父,可真倒霉的!”
福禄:……
“是是是,倒霉。”他咧了嘴,很会摸皇帝的脾气,毫无节操,道:“谁让奴一个蠢人,比不得温帝师呢?”
“你当然比不过他!”小皇帝可一点儿也不客气,“帝师多好啊?他都……”
正要说:帝师都不打朕的。却突然记起了……今天。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相当高调地道:“帝师他就不打朕!”
他很心虚,“帝师就算打了也比你这个师父好!”
福禄:……
“是是是,您说的对极了!”福禄很有眼力见地顺着小皇帝的心意,“帝师什么都好,帝师最好,谁也比不上的。”
“呀,对了!”正尽量显得走心地夸着,福禄突然一拍额头,“陛下恕罪啊,奴忘了一件事情……”
福禄着急忙慌地走到殿内,在博古架上拿了个东西,“温帝师昨晚叫人送来一瓶药油,说是给陛下擦手用的。”
福禄说着,提起浮尘,拿手柄敲了自己的额头,“瞧奴这记性,您去了清宁宫,奴这随手的一搁,就给忘得干净了!”
元奕一时还没反应,“老师拿药油做什么?”
“呃……”福禄抿了抿嘴,“擦、擦手啊!”
突然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的元奕,低下头看看自己一点儿红痕都没的爪爪,脸色很不好看了。
他觉得脸颊有点儿疼,抬脚就往外去,“朕不用,拿开!”
福禄:……
“陛下,帝师说了,擦了手就不疼了!”
元奕头也没抬,“滚!”
“陛下、陛下……”
福禄一边追着,一边道:“外头雨下的大,陛下慢点儿,您要实在不想去偷个懒儿也成!”昨夜都没合眼的。
元奕不理他,只交代:“把皇祖母的东西拿好了,再多话朕拔了你舌头!”
福禄:……
他觉得还怪委屈:帝师的药,您好歹用用嘛!不用也不要生气啊?
小皇帝却是头也不回。
好没面子的说!上辈子被老师打了多少次手心,打的肿成了龟壳也都没见几次老师心软送药的。而昨天只挨了那么一下,还没蚊子咬的重,居然叫人送了药油。
朕才刚吹了老师不打人的,转眼就蹦出来一瓶药油来呲朕的脸。
好气哦!元奕叉腰。
“陛下,伞——”
福禄还在后头嗷嗷,元奕就瞪了他一眼。
待撑开伞,福禄总算是赶上,拧巴着送了小皇帝登上步辇。
……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正下的欢快,处处都还透着潮腻味,扑鼻而来时,混合了隐隐约约的桃花香。
元奕的心情才好了些。
走到太极殿前殿,也就是诸臣朝议的正殿。四门敞开,御道两旁站满了人,文武齐列,却是没有几个进殿门的。
“停。”元奕眉头蹙了蹙,福禄会意,立即叫仪仗队停下来。
“奇怪,”福禄疑惑,“诸位大人们这是怎么了,都站在雨里做什么?”
元奕默默地在后方看了一阵,将其中的人给勉勉强强认出了大概。
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唇角,“速度倒挺快!”
福禄:……?
他茫然地愣了会儿神,“奴去问问怎么回事,陛下先等着?”
“不必了!”元奕阻止了他,直接一伸手,叫宫人扶他下来,“朕有嘴,自个儿去问。”
福禄只好叫小宇子捧着手里搁放锦帛的黑匣,撑开伞跟落了半步。
“陛下万安……”
元奕踏上御道不过几步,朝臣们回了身。
元奕淡淡地环视一周,还真是与他猜测中的面孔没多少出入。
他微一颔首,带着调笑的口吻,“诸位卿家这是做什么?早朝不进殿,是嫌天太热了冲冲凉吗?”
众位躬身执礼,“臣惶恐。”
元奕便作无事,朝里扬了下手,“那便进去吧?”
都不吭声了。
当然,也都不动。低着头,视线有一下没一下,觑着同一个方向。
“怎么?”元奕一边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却也没继续追问的意思。
他抬起头,那些进了殿里的也都转过身朝外站着了。没有踏出门槛,也没出列,划分的界限清晰而明确。
却也不是全然对立的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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