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罗塑刚出了承天门,往外没行多远,遇上了孟钰。
准确的说,孟钰是特意停在此等着他来的。
孟钰身后还跟着一名宫人,站在他几步之外,手中捧了个匣子。
——装得正是皇帝要近侍去西宫挑的几件物件。
都是在宫里当值的,孟钰与罗塑,自是免不了打交道。所以两人并不陌生。
相反的,很熟悉。
孟钰见罗塑止步几尺以外,迟疑片刻,主动地走过去,“罗将军……”
罗塑站得笔直,神态端肃,“见过孟将军。”
“你……”孟钰的步子便倏地顿住了。他看着罗塑,突然就不知从何开口了。
他心里知道,罗塑走到现在不容易。
罗塑与他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拼的不是家世,全靠得自己的真本事。不像他,自小有专人严苛教导,不费一分心思,便被选去钟山书院。待满十六岁结业,亦无需为前路忧心,因着父亲的关系,直接入宫,做了中郎将。
很不想承认的是:他的开始,就是罗塑拼搏七年的终点。
现在,又因为他……
他很清楚,父亲在太极殿外,一切的冠冕堂皇,都是因权势而起。
罗塑,只是这其中的牺牲品。
皇帝为他而处置了父亲的部下,父亲也要逼着皇帝去推远罗塑。因为罗塑是他前进的绊脚石,也是皇帝拢权的不可知因素。
孟钰闭上了眼睛。几次挣扎,他深吸口气,再睁开时,躬身便是一礼,“对不起。”
很干脆,又直接而粗犷,很符合他缺根儿筋的性格。
罗塑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半步。
却听孟钰道:“我也……替我父亲,向你致歉。”
罗塑:……
他茫然了好一阵子,才虚抬右手,“不必了。”
他总归是无法将一切都怪在孟钰身上。
想一个素来莽撞,又满心要冲在最高处、最前方的人,他怪也没用。
况且……
罗塑叹气,“进退都是天命,孟将军即将远行,保重自己就是。”
孟钰这才慢慢地直起身子,“你也是。”
罗塑微微颔首,也并未再应。
“罗塑——”刚行出半步,孟钰又叫住了他。
罗塑狐疑转身,“罗将军还有事?”
孟钰犹豫瞬息,突然就抬了声音,“你等着!”
他道:“我再次回来,定会凭本事打败你的!”
罗塑便笑了,俊毅面容迎着春风,有几缕碎发遮了他视线。
他道:“好。”
同时,也在心里道:一路顺风。
也希望下一次,还有再见的时候。
……
宫人把撞了护甲的匣子交给侍从,孟钰便勒缰从另一个方向回了府。
前脚踏进食厅,一根玉箸直朝面门飞来。
“呼!”孟钰忙闪了个身,堪堪站稳脚跟,便见那玉箸没入庭前立柱之下。
“混账东西!”孟邵秋看到他就来气,“你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给罗塑送药?他是你爹吗?”
“我倒是想,他肯吗?”孟钰扬起下颌就同孟邵秋顶嘴,“你将人害成那种地步,别说是当爹,我就是认他为爷爷,他都嫌闹心的!”
“你……”孟邵秋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抄起手边的碗盏就想把孟钰砸死。
长子孟云庭忙阻止,“父亲不可。”
孟钰却丝毫不惧,“我就送了几味药,我愧疚,我还错了?你忘了校场上,你怎么让人诬陷他的,忘了朝堂上你……”
“住嘴!”孟邵秋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个逆子,逆子——”
他一脚将食几踹翻在地,“我做这些为了谁,你现在才爬了几步?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孟钰却嗤笑,“父亲惯会拿着这种说辞来麻痹自己。”
他道:“到底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还是为了我,咱们心里都明白!”
“你!咳咳咳……”孟邵秋天色铁青,正要去那刀来,突然一阵猛咳。
孟云庭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示意孟钰,“父亲为了你操持多少?你就少说一句吧!”
“呵,我还懒得说!”孟钰嘟哝,果真是转身便要走。
最后,他还是又道了一句,“父亲不想听,我还想提醒父亲。父亲凭着手中的几分权力,处处将人压制。儿子从今以后出了门,也总会有人像父亲对待别人一样,来对我!”
同样都是下属,是臣子,他能做的,别人为何不能?
他家世再好,出了怀安城,到了真正凭本事吃饭的地方,即便他有个掌大权的父亲,鞭长莫及时,到底有什么等着他,谁能说得清楚?
“你最好死在外面!”孟邵秋吼道。
“父亲莫要动怒,二弟就是这脾气,他无意冒犯父亲的!”
人走了,孟邵秋勉强回口气,一把拨开他的手,“滚一边儿去!”
“年少,无知!”孟邵秋厉声斥道:“你们一个个,大的小的,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孟云庭:“……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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