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砻城（1/2）

那是陆清河毕业后头一次回砻城，她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了熟悉的客运站。砻城的火车站和客运站仅隔着一座人行天桥。桥下是拥挤的车辆，桥上是步履匆匆的旅客。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招揽客人的食宿阿姨说着陆清河许久没听的家乡话，让人轻易就陷入了回忆。

陆清河拖着行李箱从火车站走到了客运站。她穿着驼色的呢子大衣，戴着白色围巾和棕色贝雷帽，脚踩着高跟鞋，柔顺的发随意披散肩头。她看上去成熟、知性，一眼就能让人记住她的气质。

白雪慢慢落满了陆清河的全身，她却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仔细想来，她已经三年没有回过砻城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曾写下的三年之约，还算不算数。

陆清河坐着公交绕了大半个砻城，她才发现，西街的龙王庙已经不在了，南角的古道已经变了模样，东街的小吃摊已经变成了一排居民楼。

陆清河还记得，三年前她和朋友们坐在那里吃着烤串。那时候白雪裹着大地，美得不像凡间。陈生和云云撸着袖子，碰撞着酒杯，春风得意，笑谈人生。只有沈礼玉静静地喝酒，平淡地望着灯火。

到站后，陆清河拖着行李回了那个空荡荡的家。等她收拾完东西，已经是下午了。她整理好了文件，放进公文包里，去了以前的学校。

从初中到高中，六年的学都在这里上完的，六年的记忆也都在这里。那时候，还有陈生，云云，沈礼玉...池燃...一起陪伴着她。

陆清河慢慢地走进了校长室，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哟！清河？”

陆清河看着面前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穿着一层不变的灰色外套，挺着大肚子的邋遢大叔，笑道：“刘老师，恭喜你升迁啊。”

刘澄连忙起身，扶正了眼镜框，惊讶道：“好久不见啊清河！你不是跟你爸妈去S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陆清河笑了笑，“我没去，他们二老去了。”说着，将一份简历和教师资格证书从包里拿了出来：“我这次回来，是来应聘砻城中学的美术老师的。”

“嗯？”刘澄十分震惊，接过她的简历翻了翻，眼睛不停的在她身上看来看去，不解道：“你...这么好的本事，不去大公司发展了？”

陆清河笑着说：“我想回报母校嘛。”

刘澄听到她这样说，自然高兴。正好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美术老师少，陆清河又是美术专业的高材生，他求之不得呢！

“那好。”刘澄一拍手，激动不已。随即请她坐了下来，说道：“你把资料和简历留在这里，明天就给你安排面试。你看如何？”

“好。”陆清河点了点头，问道：“李老师最近好吗？”

“她呀！哎...”刘澄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还是老样子，爱唠叨，爱操心。这不，我这头发都被她唠叨的白了一半了！”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哈...”陆清河捂嘴笑道：“那还不是你心甘情愿的。”说完，她便低了低头，轻声问道：“刘老师，沈礼玉...回来过吗？”

刘澄听到沈礼玉的名字时微微愣了愣，取下眼镜用布擦了擦，回道：“他啊...没回来过。”

“陈生和云云呢？”陆清河追问道。

在砻城中学里，刘澄是唯一一个带了他们六年课的老师。那个时候，学校资金有限，刘澄一个人连带四个班的数学课，兼当陆清河他们班的班主任，一直到他们高中毕业。不论学习还是生活，刘澄对陆清河他们来说，亦师亦友。

刘澄轻轻摇头：“没有。”

“那...池燃呢？”陆清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刘澄看着眼里泛起了泪光的陆清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陆清河听完，自顾的笑了笑。随后提好了包，对刘澄说道：“谢谢你啦。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好。”刘澄答应道：“明天上午九点过来。”

“嗯。”陆清河轻轻点头，而后离开了校长室。

三年的约定，好像除了她，再没人记得了。思绪一直飘荡，不知不觉间，她慢慢走到了教学楼下。一阵寒风吹来，令她的脸颊忽然刺痛。她抬头看向了她曾经上过课的那间教室，回忆汹涌来袭，让她不禁红了眼眶。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啊...

...

七年前的秋天，细雨带着温柔地凉意袭来，伴随着微风吹进了陆清河的头发里。她趴在课桌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雨。片刻后，她将手伸到了窗外，雨水透过指缝流到手掌，清凉透心。

她的耳边喧闹不止，她将思绪放空，用沾了雨水的手指在窗户上勾勒出了一片叶子的图案。她看着自己画得叶子傻傻的笑，心想着又长大了一岁。不知道晚上回家，老妈会做什么好吃的给她。

正她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冷漠的男声。

“喂，你坐到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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