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吃过饭,如轩要小睡片刻。她安然躺下来,眼帘低垂,看着乳母给她盖上棉被,将窗户关小,挡去她脸上的阳光。
“乖孩子,好好休息一会。”
刘氏在榻边坐着,等如轩闭上双眼,放慢呼吸后,她才轻轻起身,放下帘子,出门时又看了如轩一眼才离去。
小姐睡眠很差,每晚做梦总是挣扎着。刘氏担心她的身体,于是让她每日午后睡上一觉,好好歇息。饭后容易倦怠,也能睡好些。
长大了点后,如轩不哭不闹,乖巧懂事,处处体谅他人,使刘氏轻松不少,
房门紧闭,刘氏敲了几下,没什么动静。
“小少主?今天饭都不吃啦?”喊了句话,没人应。刘氏摇摇头,端着饭菜走下石阶,又到对面窗前看了看小姐,见如轩睡得安稳,便放心了。
她看着快晾凉的饭菜,忍不住嘀咕:“这孩子,一大早跑出去,到现在还不回来……”
如轩一直等到乳母离开窗边才睁眼,乳母的嘀咕声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她很难睡着,也不喜欢睡觉。
她的梦境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满了躁乱。那里的东西稀奇古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一切都扭曲变化着,揉乱、蠕动、纠缠……恶心到作呕。
如轩生怕陷在里面出不来,所以从不敢睡得沉稳。她通常半闭着眼,在睫毛交错的朦胧里入睡,就好像保留了现世的一张薄影,将它奉为梦境的天幕。她在煎熬中紧盯着那里,如同湖底的人隔水望天,希冀晨曦渲染而出的光亮将她准时带离黑暗。
今日与往常一样,如轩又瞒着乳母没有睡觉。
刘氏的辛劳她都看在眼里,实在不好意思让乳母再为自己操心。
窗外的屋檐映在她瞳孔中,流光滑过那一条与天相接的曲线。如轩蓦然明白了乳母方才话中的问题,眉头一挑,掀开被子起身跑到门前。
姬如轾出去玩的事乳母应该早已知道了,她在想要不要告知他。
如轩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些,先从缝隙里观察了一阵,然后伸出头四处张望。
午后是休息的时间,她都能听得到后院仆人房中此起彼伏的鼾声,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在院里。如轩等了好一阵子,对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该死的,那家伙是玩疯了么?还不回来。
此时,脚步声混杂着故意压低的人语从一边传来,吓得如轩把头缩了回去,关小了门缝,紧贴着门偷看。
管家莫为的身影先出现在视野里,其后是扫地的杂役兼信使驴蛋。说是信使,可如轩从没看见他送过信。大概是也因为父亲从未往家里写过信。
莫为叔叔,虽然长相不是很讨人喜欢,但却是干练豁达,一身正气,对府中所有人都友好体贴。在如轩眼里,他远比父亲要温柔的多。
然而此时,莫为在院里踱来踱去,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孰不知自己费心树立的形象也许就要崩塌了。
“全城都找了?哪里都不在?”
“是的,都找遍了,没找着啊……”驴蛋急了就爱搓手,把两手搓得通红。
莫为抬起手来抹了把脸,像是鼻子堵住了一般声音都变了:“虽然我知道现在骂你屁用都没有但我还是忍不住啊!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七岁小孩你都看不住!”
咦?有问题。如轩来兴趣了,继续听。
信使现在改为搓脸,表情那叫个可怜。“我、我今早一直在墙边上蹲着,确实没见到少主啊,我也不知道他是啥时候出去的。”
“府里也都找了,不在呀!你说他没出去,那是去哪了?掉茅坑里了吗!”
信使抬眼看了下管家。又……又不是没可能……不也从茅坑里捞出过几次嘛。
如轩听明白了,原来不是不知道,而是莫为叔叔故意装作不知,实则一直在派人暗中保护如轾。
莫叔果真是……有勇有谋。姬如轾那样的小孩,他都敢费尽心思地纵容。
信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要不让大门口的卫兵一起去寻吧,您看……”
莫为双手叉腰,气得发笑:“啥?门口卫兵?那些可都是家主暂留的军中部下啊,这点破事能叫人家帮忙?要是让他们把咱少主五花大绑押去收拾一顿倒也行,但你想过咱们没?”
“呃……”虽然很解气,但是恐怕他们今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信使终于也把脸给抠红了:“那、那——”
“那你个头啊!给我继续找去,别整那么大动静!”
如轩从门里出来,管家和信使的背影消失在屋后。
姬如轾这个家伙,可真够能惹麻烦的,总而言之就是欠收拾,不明白莫为叔叔为什么还那么护着他。
她走下石阶后站定了一会,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然后闭上眼睛,伸直双臂,像盲人一样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去。
向前一步走。再向前两步走。
然后便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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