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1/2）

苏舸最终也没答应带沈浔一起走，沈浔也没有去找雷令鹤，而是趁着苏舸下山跟在后面溜了出来，等两个人发现他追在后面，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苏舸不可能再把他送回去，彦如也懒得搭理他，虽然一路上只有他叽叽喳喳，倒也相安无事。

梦泽水汽很大，山岚笼罩了整个镇子，浮浮沉沉，仿佛梦魇。

墙角蹲着一个小乞丐，手里的碎泥碗没放铜板，却有半个桃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说书人，一只金黄小猴偷摸蹭过来，伸爪抓向桃子。

“两边战场对立，六大名家无不叫苦，此番场景已然半月有余——”说书人眯着眼说得兴起，扇子失手一划，打起一粒花生，正中小猴的屁股，小猴“吱”的一声跑开了。

小乞丐把碗抱到怀里，集市上人来人往，冷不丁丢下来一两个铜板，还没看清，人已经挤在人群里了。小乞丐揣起铜板，继续盯着说书人。

沈浔一行人专心找着客栈，谁也没往这边看。

“哎，那里。”沈浔指着不远处，拐了个弯，确实发现一家新开的客栈，桌明几亮，店小二探出头来招呼着他们。

苏舸点点头：“还不错，就这儿吧。”

店小二安排好几个人上楼看房间，凳子还没坐热，沈浔又颠颠跑下来找人家要笔。

街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说书人一僵，噌地站了起来，熙攘的人群哄然躲到两边。

尘土东躲西藏，隐约一个人匍匐在街上，青丝散乱，衣衫褴褛，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方才尖叫的妇女哆嗦着跌坐在距她一尺的地方，菜篮子撒了一地。

匍匐的人用不可思议地动作挣扎着，指甲抠进土地里。

小乞丐蹦到妇女身旁，刚要伸手，那匍匐的人突然抬起头，额前的头发泥泞不堪，紫黑色的一张脸上根本看不出五官，能烂的都烂了，血从眼睛里淌出来，嗒的一下落入土中，她张开嘴，嘴角呲啦一下咧开了皮肉，骇人的喊道：“啊——”

嘶哑的喊声伴随着人群的尖叫搅动着雾气，商贩丢了摊子，村民丢了篮子，一时上下集市乱成一团，眨眼间只剩下小乞丐和说书人。

沈浔正挑着掌柜递来的笔，听见远处有尖叫声便往外扒了扒头，什么也没看见，他一面掏着身上那一小盒朱砂烟墨一面转身上了楼。

苏舸和彦如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沈浔在黄纸上涂涂画画，彦如见他不发一言便凑过来看他的作品。

彦如脸上现出鄙视的样子，沈浔看了他一眼道：“你别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业余的，能画成这样你得叫我一声‘天才’。”他举起画好的爆破符，满意地点点头，“大哥，你去干点别的行不行，别老盯着我。喏，”他用笔顶了顶茶壶，“你去打点水喝？”

彦如冷漠地道：“壶里有水，公子够喝。”

沈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把壶盖子打开，端起茶壶一饮而尽，然后一脸欠揍地倒给他看：“现在没了。”

彦如拇指推剑，沈浔麻利地躲到苏舸身后冲他做了个怪脸，苏舸看着嬉闹的两个人，轻声对彦如道：“去吧。”

沈浔得意洋洋地看着彦如，彦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抓起茶壶。沈浔看他走出去，把垫在符纸下的一张涂鸦抽出来，推到苏舸跟前：“神仙师兄，这个就是信上画的。”

苏舸放下擦了一半儿的剑，拿起那张纸。沈浔画得实在是粗糙，他不由得聚起眉头，倒是能看出双足双翅，隐约是一个禽类的图腾。

沈浔则拿起他的长剑比划了两下，黑色的剑身犹如黑烟晕染，轻轻柔柔毫无破空之声，剑身篆书两个字：墨侵。

“你有一把分水匕，同这把‘墨侵’出自一人之手。”苏舸对他道。

沈浔摸向腰间：“这你都知道？可为什么我的匕首就没有名字？”

苏舸放下手中的纸：“有。”

沈浔大喜：“叫什么？”

苏舸沉静了一会儿，道：“名字不适合你。”

——

古有云梦泽，云在江之北，泽在江之南。

夜里仿佛听见涛涛水声，一直到醒来脑海里都萦绕不去，沈浔一大早推开窗，远处波光粼粼，一望无边，那便是梦泽了。

楼下偶尔迸发出几声笑语，沈浔披衣出来，苏舸的房门半掩着，彦如倚在床边打盹，床上整整齐齐一如昨日，而苏舸正在桌前看着什么，偶尔捏捏眉心，好像一宿未睡。

他扶着栏杆往下看去。

“话说为什么围剿一个瞎子，这要从故事的一年前说起……”

人堆儿里一个说书人正讲的唾沫横飞，小二倚着柜台听得津津有味，沈浔驻足听了一会儿，小二正好抬起头看他，沈浔便招了招手。

小二一溜烟跑上来，沈浔道：“这里有什么有名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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