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识（1/2）
居住在被祝福过的房间里，鬼切的伤很快就痊愈了。就连心口上被切开的那道看上去最为严重的伤也已经结了痂。
时间在轻松安逸温柔地流淌着，让鬼切想起了最初来到源家的时那段悠然宁静的时光。
那时，他一片黑暗的生命漫漫悠长，是源赖光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救赎而出，让他在源家度过了温馨的岁月。
也是那个男人，教会了他很多。高超的剑术，杀伐果断的对敌方式，面临危险的冷静从容，亦或是处事严谨的态度，大方得体的礼仪。
每当回想起他和源赖光的过去，总是会不经意地想到曾经充斥在他们之间那段纯粹无垢的情谊。随后，那些温柔的每一幕，在绛紫色妖力的冲击下，如同镜面碎成一片一片。
取而代之的是源赖光倒在血泊中，轻蔑自负地笑着合上双眼，诛心的话语字字敲在心口，留下刺骨的寒意。
窗外的燕子叽叽喳喳，不时从眼前掠过，打断了鬼切平静的思绪。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少女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温柔声音:“小家伙，你可真是顽皮。书翁先生一眼不看，就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
鬼切寻着那清朗俏皮的声音走出屋外，只见身材娇小的少女右手拎着一卷书，左手抓了一只羽翼丰满的圆滚滚的燕子，咧开嘴对着它们露出侧面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再乱跑，就把你交给孟婆酱炖汤喝。”上杉韶槿示威似的对着燕子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说着，抬头间对上鬼切饶有兴致的鎏金色的眸子。
男子负手立在还沾着新雪的松树下，穿着宽松的玄青色的小袖，露出素白色的襦袢领口。清寒拂过薄衫，飒飒轻扬。本该是稳重大气的颜色，却多了衣带当风的翩然俊逸。
“哎？鬼切先生？您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上杉韶槿动作一顿，吃惊道。
她明亮的眼眸像是小鹿一样灵动有神，唇角还带着方才嬉闹时的娇矜笑意。初冬的阳光柔而不灼，为少女莹白的面颊镀上和煦的金辉。
“不久。你这是……”
上杉韶槿笑了笑:“这是书翁先生的养燕子，叼走了他记录的书卷。我跟着它追了一路，没想到跑到这里来了。您呢，是准备在院子里走走吗？”
鬼切轻轻摇了摇头:“听到你的声音，就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这样呀。”笑容在少女脸上逐渐扩大，越发地灿烂洋溢。上杉韶槿眉眼弯弯:“您可真是个温柔的人。”
她松开手，放飞了手中早就试图挣扎离开的燕子，道:“接下来我要去藏书室给书翁先生把书卷送回去。今日天气不错，您若是愿意在外面走走的话，不如随我一起？”
鬼切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微微颔首:“也好。”
·
将书卷送给书翁后，太阳还没爬上正上方的头顶。
难得的好天气，空气也不是很冷。上杉韶槿不愿太早回去，她引着鬼切信步闲庭，边走边欣赏冬日雪景。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座具有唐代建筑风和的小亭前。鬼切的脚步缓了下来，仰头望着小亭飞扬的硕大斗拱和亭角处简洁大气的鸱吻出神。
“怎么了，鬼切先生。是走累了吗？”想着从院子出来也走了许久，上杉韶槿提议道:“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歇歇脚？”
鬼切同意了。
坐在铺着雪白绒毛团的石凳上，向外远眺。能看到不远处池塘冰面铺开，映射着太阳的光彩。清一色的银装素裹中，这里算是不错的风景。
上杉韶槿手托下巴，目光从冰面移到鬼切身上。发现他正看着亭子中下粗上细的朱红色柱子发呆。
她开口对鬼切道:“鬼切先生对这里的亭子很感兴趣？”
闻言，鬼切点点头，坦然道:“觉得和以前平安京的建筑很像。”
“平安京？是鬼切先生原来世界的里地方吗？总觉得有些耳熟……可以稍微说说有关它的事吗？”上杉韶槿听了颇为感兴趣地眨眨眼睛:“随便什么都可以。”
“平安京么？”鬼切回忆起往事，缓缓开口:“那是人类世界的都城。那里既存在着人，亦生活着鬼族。”
上杉韶槿眼前一亮，人与鬼相处的奇妙传说，这正是她所喜欢听的故事。
她期待道:“说到人与鬼，百鬼夜行的场景想必很壮观吧？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亲眼见识一下！”
“百鬼夜行……”鬼切看着少女向往的神情，无奈道:“也许吧。只不过比起鬼族，更常见的是武士和阴阳师，共同维护着京都的秩序。”
“哎？这样啊。”上杉韶槿略显失望。武士和所谓的阴阳师，在神牙也是随处可见。不过也许那里的阴阳师是货真价实的吧。
这样一想，她的目光又恢复了神采:“那，想必会流传许多人与鬼之间美丽的故事传说吧？鬼切先生，能不能讲一些给我听听？”
传说……鬼切凤眸微垂，面前的少女是要他讲故事吗？
的确，被浮华绚烂之色包裹的都城，因为人与鬼的奇闻轶事而蒙上神秘的面纱。但尽管这些传说无一不凄美动人，人与鬼的争斗却一刻也没有休止过。
就像是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人与鬼，从来就没有共生的时候。
实际上，在那样的时代，人们无不谈鬼而色变。或是因为畏惧，而对鬼族产生了嫉恨。与此同时，他们却又那样渴求着鬼神的力量——来满足自己无休无尽的野心。
这就是人类最原本的面目啊。
难道要他讲这些给她听？
看着少女亮闪闪的琥珀色眼眸，鬼切犹豫着，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大江山的地方。”他终于还是开口这样说着。
尽管他知道，身处异世界的少女对此必定是陌生的。却还是希望在飘渺的异界寻找到微妙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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