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2)
潘金莲哭哭啼啼, 一路喃喃呐呐地骂着, 在后门口坐小轿离了府。
她娘潘姥姥收拾了许多东西出来, 一个人拿不上, 玳安便派了几名小厮帮着搬抬, 一路送回潘家。
小玉及孟玉楼等人有心想送一两样礼物给金莲做念想,又惧怕老爷的威信, 只得默不吭声地看着她离府而去, 从此各奔前程。
李娇儿还没从劲敌走了的欣喜中回过神, 自己也被撵了, 往常红润丰满的脸蛋变得煞白,坐上轿时胸腔还在乱跳,两腿颤成一团。
街上路过的行人们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起来。
有人议纷说:“西门大官人的病生得好啊!你们瞧,他一好就把小妾们都打发了。现在才知道节制, 往后清河县的小娘子们可有福了,再不必担心遭他毒手。”
有人摇头:“我看不像。我前次瞧见他出门, 精神好得很,不知吃了什么仙丹灵药, 容光焕发, 足足年轻了好几岁呢!这可真是祸害遗千年, 没天理,没天理啊。”
又有人说:“可不是!他府里金银满仓,多半是看腻了吧?这是打算重新抬几个颜色鲜亮的回府?”
有人戏笑道:“我瞧刚才出府的,是武大的老婆潘娘子和妓院的头牌李娇儿呢!你们要是有心又有银子, 可以去尝尝!哈哈!”
旁边一人接话道:“那潘家小娘子生了一对媚眼,一看就是吸人精血的。你瞧她那面相,那颗小黑痣专主克夫。她先是克死了张大户,接着克死武大,西门大官人也差点着了她的道,这才打发她出府。你若嫌自己命硬只管去她家求娶。”
这些闲人到底是惜命的,一听此言,哄得一声各自散开了。
孙雪娥快乐得像偷油得手的小老鼠一般,兴兴头头地收拾了东西,带着她的两个丫头去对街的房子里住着。
她这才真正过上了小妾的日子,吃穿用度自有府里包办,每月五两月银准时送上,还不用她上灶干活,两个丫头把她伺候得舒坦极了。
她一点也不想回府去争宠,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现在衣食无忧,过得不知多高兴。眼见着她就开始长肉了,越来越有李娇儿的趋势。
李娇儿回到李家妓|院,老鸨李三妈一见女儿被人赶回来,如同天塌了一般。
她真想指天骂娘,当年她女儿正值青春妙龄,花骨朵一般的相貌,多少人趋之若鹜,却被西门庆花大笔银子娶回了府,这都过了五六年了,像打发叫花子似的,20两银子就给她送回来了?
她真想骂上门去,讨个公道,可终究不敢惹西门庆这个活太岁,只能生生咽了这口气。
李三妈和潘金莲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将西门庆足足骂了好几日,也不知那些天西门庆的耳朵红不红。
李娇儿只难过了一日,就打起精神来。李家吃穿不愁,她倒是想得开,却苦了李三妈。
潘姥姥见到女儿带回家的许多衣服首饰及银子,寻思着自己一个人的话,这些就够她养老了。因此,她倒知足得很。
等骂过了瘾,李三妈急忙忙地到处寻媒婆,打算把李娇儿再嫁一次,得些聘礼钱也是好的,总好过闲在家里吃干饭。
媒婆差点跑断了腿,因为李三妈要求高,前面有个西门大官人在那比着,她自然想把女儿往高处嫁,这样聘礼钱才多。若是随便嫁到哪个穷山沟,还不如让女儿重新挂牌呢!
等了好几日,媒婆终于给沮丧的李三妈带来了好消息,张二官府上有意迎娶李娇儿。
媒婆把李娇儿说得天花乱坠,不仅将她的年纪从34岁改成了28岁,还隐瞒了她是从西门府里出来的。
张二官张懋德并不认识李娇儿,便听信了媒婆的那张嘴。他自己也有些钱,并不介意花几百两娶个出众的粉头回家。他先去妓|院见了李娇儿一面,歇了一夜,第二天就痛快答应娶她进府。
李家欢喜不尽,谁知张二官刚从妓|院出来,应伯爵忽然拦住他,当街深深作揖之后,应伯爵道:“张二官人,你可知这李娇儿之前是在谁府上的?”
张懋德停住脚,问:“谁府上?”
应伯爵朝西门府的方向拱拱手,道:“是我大哥西门大官人府上的。”
张懋德咽了下口水,心里一阵后怕,顿时对应伯爵感激不尽,道:“多谢兄弟提点我,不然惹出祸事来还不晓得由头在哪呢!这位兄弟,你可有时间?不如我们找家酒楼坐坐?”
应伯爵正巴不得他这句话,当即应了。
张懋德找了一家很上档次的酒楼进去,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吩咐酒保只管上好酒好菜。
少顷,鸡鸭鱼肉大盘大碗地拿上来,并一大坛好酒。
应伯爵最近在西门府吃了好多回的闭门羹,他想不明白一向待他与众不同的西门庆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但全家的生计总得有个着落。
虽然勾搭不上西门庆,好歹清河县的有钱人并不止他一个。所以,他这才瞄上了张懋德。
应伯爵机灵,酒上来后,先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张二官,道:“小弟敬大哥一杯!”
张懋德连称不敢。
应伯爵奉承道:“要我说,这清河县除了我西门大哥,就属张二哥您最有气度!”他眯起眼睛,活神仙上身似的评价道,“天庭饱满,将来必有后福啊!”
张懋德高兴起来,道:“那就借小弟吉言了。来,我也敬你一杯,今日若不是你,我差点着了李家的道。”
虽然他不介意穿西门大官人穿过的破鞋,但万一西门大官人介意呢?他虽有些家底,到底不是官身,哪里敢和西门庆比?
好些天了,应伯爵终于吃上了一口像模像样的好饭菜。
他夹了一块煨得酥软香腻的红烧肉,小心放进嘴里,细细回味,听了张懋德的话便道:“这不能怪你,媒婆的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得活过来!她们肯骗你,说明你有价值。怎么不见她们去骗街边的混混乞丐?一般人想被她们骗还没那个本钱呢!”
张懋德笑眯了眼,深感应伯爵是个很有趣、很会说话的人。
应伯爵善于调动气氛,又极会吹捧奉承人,不出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了。
散席后,张懋德听应伯爵说自己没什么差使,家里没进项,便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道:“这点银子不值什么,就当我补给你儿子的满月礼。”
应伯爵假意推却,两次三番之后才假作为难地收下。等送走张懋德,他把五两银子托在手心抛着玩,暗道:虽然能勾上张二官,但大哥那头还是不能放松了。既然大哥不想见人,那我就多叫些人,一起上府去。就不信大哥能任由他们一群大男人蹲守在府门口?
应伯爵回了家,把五两银子交给他娘子做生活费,然后出门去找常时节。
他对常时节说:“我打听得知,前些天大哥府里的人去永福寺上香,结果遇到武松那厮来挑衅,害得大哥受了伤。我想着,我们是不是买份礼上门看望看望?”
常时节惊讶道:“还有这事?哎呀,武都头岂是好惹的?大哥没趁此把他关进牢里?”
“没呢,”应伯爵摇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该做绝,留着野草来年春风一吹,又发芽了。”
常时节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要送什么礼。因为他穷,拿不出钱买好礼。
应伯爵道:“他受了伤,怕是要忌口的,大鱼大肉就不必了,再说他也不会稀罕。我们只买两盒好消化的点心带去,也是我们的心意。”
常时节松了口气,道:“也好,明日你早些来,我们一起过去。”
西门庆胳膊上的伤虽无大碍,但他抱着胳膊说自己疼得不得了,还以此为由,晚上想赖在李瓶儿院子里。
李瓶儿现在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自己能受这番惊吓?
因此,铁了心地要将他赶出去。
西门庆不服气,赖在床边,委屈地说:“要不是我去救你,明年今日就该去五里坡的坟头看望你了。”
李瓶儿一噎,她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但却学不会以身报恩那种做法。
她用手帕半遮着脸,轻轻啜泣:“老爷,我的心现在还怦怦乱跳呢!心肝五脏也不踏实,总担心下一刻就会被人给挖出来。”
她用手抚着胸口,脸上既震惊又害怕:“听说,他们还吃人肉的?”
西门庆听得心酸极了,她的哭声把他的心拧成了一团,赶紧哄道:“不吃,不吃人肉。他们再怎么猖狂,还有你家老爷我挡在你前面呢!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就在这守着你,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他拍拍自己坚实宽厚的胸口:“你瞧,我这么结实能打的人给你守夜,不比绣春那个一棍子就晕了的更让人放心?”
李瓶儿被他说动了,武松还没归案,鬼知道他半夜会不会跳进来把满府人都给杀了,连小雪也不放过?不过,武松现在离她有些远,她更担心近在咫尺的西门庆会恃恩求报。
“真的?”李瓶儿怕他会半夜发情,虽说胳膊被扎了一簪,但对西门庆来讲,就算没了双手,他也能办成事啊。
“真的!我一个男子汉,还骗你不成?”西门庆说得信誓旦旦。
“那好吧,我先信你一回。你要是骗我……骗我……”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只怪她刚醒来哭得太厉害,耗光了力气,又喝了大夫开的安神药,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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