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2)
李瓶儿趁着儿子不在身边, 和绣春绣秋一起, 已经赶制出一套细棉中衣, 一条薄绸裤子。
她托在手里做最后的检查, 畅快地笑起来:“做得真快, 这下不怕老爷来催了。若他再问,我就拿这些给他看。”
绣秋手里正在缝第二套中衣, 手下不停, 接话道:“老爷又不指着六娘做绣娘, 不过是想要六娘的心意罢了。”
绣春点头:“就是。”说完拿起一旁选出的锦绸料子问李瓶儿, “六娘,我们接下来就做袍子吧?”
“好。”
正说着话,院门又响了。
李瓶儿看着外面:“去看看,多半是三姐来了。”
绣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了门, 回来后大声笑着说:“不是三娘,是花童呢!”
花童紧跟在绣春身后, 一进屋先给李瓶儿磕了个头,跪在地上, 笑容灿烂:“六娘, 小的又来了。”
“咦?”李瓶儿让他起身, 好奇地问,“一下午你一趟趟地往我院里跑,这回又有什么事?”
花童把胳膊上挎着的花篮递过去,恭敬回答:“这是老爷从周老爷府里剪的鲜花, 让小的送来给六娘戴。”
绣春接了篮子,拿过去给李瓶儿看。
李瓶儿就着她的手瞧了瞧,只见篮内摆着两大朵鲜嫩娇艳的名品月季,一红一白,顿时高兴起来:“真漂亮!”
“嘿嘿,”花童傻笑起来,“六娘喜欢就好了。”
李瓶儿问:“这两朵全是给我的?还是三姐姐也有一份?”
花童差点要冒冷汗,仔细回想一番,肯定地说:“老爷只吩咐拿到您这来,没说要给三娘。”
李瓶儿见花童一趟趟跑得额头都出了细汗,便对绣春说:“拿碗茶给他解渴,再拿盘点心来。”
花童赶紧推辞:“使不得使不得。”
绣春抿嘴笑着去了。
李瓶儿问他:“你最近怎么样?老爷身边还好伺候么?”
花童当初还是和迎春、绣春一起,被李瓶儿带进西门府的,算起来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只不过进府后,他被西门庆安排到了前院,做了他的近身小厮。
李瓶儿见他头上用一根银簪绾着发,穿着下人服,新上脚的白布鞋也沾了许多灰,心里怜惜他辛苦,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花童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的和绣春一样大,今年16了。能进西门府是我的福气,穿得暖,吃得饱,老爷跟前也不难伺候。”说完又傻笑两声。
哎哟,今年才16,他进府都好几年了,真是个童工啊。
李瓶儿看着一旁打算给西门庆做袍子的水蓝绸缎,想起后间堆积如山的布料,便吩咐绣秋:“你去拿两匹颜色鲜亮,适合他穿的棉料出来。”
满府的下人都是穿棉布衣服,她就算赏了绸缎给他,大约他也不敢做出来的。
花童愣了愣,又磕了个头:“六娘不用再赏,下午已经赏过了呢。”
李瓶儿挥挥手:“两匹布而已,不值什么。后间的布料还多呢,我正打算清理清理。”忽然想起她曾经赏过来宝一根金簪,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匣里取了一支小些的金簪,递给花童,“这个也给你。”
花童怔怔地看着金簪,不敢伸手去接。
绣春端着托盘进来,见了就笑话他:“六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六娘的好东西还少了?头回老爷又拿来一大匣子。来宝也有两根的,你怕什么?”
花童一听来宝也有,这才接下,又磕了个头谢赏。
李瓶儿叫他起来:“我也不多留你,省得老爷要使唤你。你把点心吃了再走,跑了好几趟,怕是该饿了。”
花童一骨碌爬起来:“不吃了,我在周府用了饭的,这就找老爷去。”虽然得了赏他很高兴,可是一想到万一老爷有事找他,他却不在,又得骂他偷懒了。
花童不敢多耽搁,揣着金簪转身跑了。
“哎,哎!”绣春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绣秋找了两匹年轻男孩子穿的棉布出来,见屋里没了人,便问:“人呢?”
李瓶儿轻笑道:“他怕老爷找他,跑得可快了。等下绣春把这盘点心和两匹布料送到前边给花童。对了,绣秋,你再进去一趟,多找两匹给来宝吧。放在那里又没人穿,没得放坏了。”
她身边的丫头都赏了个遍,后间还剩下好多没处打发。
绣春指着月季问李瓶儿:“六娘,要不要现在戴一朵?”
李瓶儿取了那朵红色的月季在手里,走到铜镜前,在头上比划了一下,顿时笑起来:“好大一朵,半个头都遮没了。”又走回桌边,坐下把玩着月季,“先养着吧。老爷也真是的,送花也不知道送三朵,后院三个女人,怎么分?算了,先养着,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绣春拿盆盛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把两朵花放在里面养着,等着老爷回来和六娘共赏。
*
周府的客人终于散尽,周守备气呼呼地回到后院,冲孙二娘大发脾气:“西门府的那个丫头,就是秋桂,是怎么回事?”
孙二娘一脸讶然,亲手捧了杯茶给他,轻声问:“老爷,怎么了?她前些天犯了错,我赶她到厨房烧火去了。”
周守备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面上:“那她今日怎么跑到前院伺候了?害我在大官人面前出了好大的丑。她抱着大官人的腿,说要跟他回府呢!”
“呸!”孙二娘气极了,恨声骂起来,“她一个卖身进来的奴才秧子,真当自己是大小姐?还轮得到她挑挑拣拣?我周府哪点不好了?”
“罢了罢了,也不用和她置气。”周守备见她生了气,反倒掉头劝她,“一个下人而已,卖出去就是了。下回再买人,可得问仔细了。我听大官人话里的意思,她在西门府时和先前那个女婿不清不楚。这样的品行,怎么能进我府里?”
孙二娘恍然大悟:“难怪会被人家卖出来呢!我看她平时骚发发的模样,偏偏您又把她安排在我屋里伺候。只要您一来,她就挨手抢脚地挤上来伺候。等您一走,我就使唤不动她了。”
周守备更加嫌弃:“卖了卖了。卖远些,离清河县远远的。”
周守备交待完事情,回了前院,想起今天的不愉快,便使小厮将书房几盆完好的月季悉数送到西门府去。
孙二娘等老爷走了,一面使人去街上叫媒婆,一面派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把春梅押过来。
春梅下午被小厮强行送回后院的下人房,倒锁着屋,不许她出来惹事。
她哭了整整一下午,万念俱灰,哀叹自己的命真苦。
此时,春梅妆容不整,发髻散乱,她跪在孙二娘面前,深深垂着头,不语不动。
孙二娘冷冷道:“抬起头来!”
秋葵见春梅不听话,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硬把她的头抬起来,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二娘叫你呢,你聋了?”
孙二娘见了她的模样,立刻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天香国色呢,烧了一个月的灶火,瞧着和普通丫头也没多大的区别嘛!”
她绕着春梅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坐到椅子上,看着自己染得红艳艳的豆蔻指甲,语气冰凉:“你既然不稀罕我们府,罢了,我这就满足你,卖你出去。”
话音刚落,春梅呆愣无神的双眼重新有了光彩,满满的全是恨意,她怒目看向上首衣着华贵、满头珠钗的孙二娘。
“看什么看!”孙二娘恶狠狠地瞪回去,“把你那套歪心思给我收起来,这可不是西门府!呵呵,我倒忘了,”她忽地轻笑出声,“西门大官人也不见得稀罕你,他嫌你脏呢!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和女婿私通,啧啧!”
秋葵嫌弃厌恶地看着春梅,跟着讥笑起来,与孙二娘的笑声一唱一合,像两把粗毛绳,将春梅捆得血流不畅,差点要晕过去。
春梅气得牙齿咯咯响,浑身冰凉。
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被金莲引|诱,勾搭上陈姐夫,害得她底气不足。若不然,她还能挺直了胸膛站在西门庆面前。
哪里像现在这样,如同阶下囚,任人随意羞辱嘲讽。
正在这时,门外的丫头走来禀报,说媒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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