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一)(1/2)
之后的几天里, 陆明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天去一醉楼逛上一逛,但是陆明作为一个甩手掌柜, 酒楼的事务大多还是由圆子处理, 陆明则把更多时间花在了他的工坊之上,
这个工坊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工坊,毫不夸张地说,哪怕是把这个工坊称作陆明目前所有事业的基石也绝对不为过, 不仅是一醉楼每天都大量需要的面碱,还有陆明在郑家镇捣鼓出来的许许多多的玩意儿, 比方说陆明在滨州时和圆子闲聊时提到的肥皂,以及将军那日过来讨要的甘油, 再或者是将军极其渴望的酒精。
将军之后又派人过来与陆明仔仔细细地谈了几次关于与朝廷做酒精生意的细节, 然后终于在千盼万盼之中,等来了陆明送来的第一批酒精。
当日晚上, 皇帝的桌上就出现了关于酒精的奏折。
读到这篇奏折时,皇帝也不禁被逗乐了,因为将军本人文化水平实在不高,要她上阵杀敌只是举手之劳, 但要是让她写出一篇通顺的奏章出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这位文盲将军平常一般不递奏折,就算偶尔递上奏折, 也绝对是经过其门客润笔的。
而代笔奏折的门客又没见过酒精, 将军本人对酒精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再加上将军与那门客口述时难免对酒精的作用夸大了几分,所以那门客大笔一挥,就将酒精描述成了救死扶伤的圣药,而且用寻常的酒就能制作,让皇帝在读将军呈上的这本奏折时,几乎有一种如果不同意,自己就成枉顾士兵死活的千古罪人的错觉。
含笑读完了整篇奏折,皇帝放下奏折,她虽然不完全相信奏折中对于唤作“酒精”的药物的描述,但面对自己最为信任的将军之一难得呈上来的奏折,她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叫“酒精”的东西。
“诚明。”皇帝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只见大殿的黑暗之中,一个白发苍苍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在皇帝面前单膝跪下:“陛下。”
“你对这个唤作‘酒精’的药知道多少?”皇帝随手就把刚刚读完的奏折递给了这个被称作“诚明”的侍卫,然后问道。
侍卫接过奏折,飞快地将整篇奏折看过一遍,然后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所知不多,奴才读过奏折之后,只能大概知道是谁在为刘将军制作酒精。”
“哦?说来听听。”皇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然后让诚明着手去调查这个“酒精”,但令她也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这随口的一问,竟然问出了酒精的制作者。
“一醉楼。”诚明回答道,“最近在官员之间颇有几分名气的一醉楼每日都会购进大量的酒,而且很多都是一种用高粱酿制的酒,而且根据奴才的调查,那些酒并没有被直接送入一醉楼,而是被送到京城一处极为隐蔽的工坊之中。刘将军的奏折中提到,制作酒精的原材料正是酒,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醉楼。”
“一醉楼?”皇帝再一次听到一醉楼的名字,不禁笑了起来,“朕不久之前还见过这个一醉楼的掌柜,是一个奇男子,如果是他的话,朕反而没有那么意外。”
“那男子名叫陆明,是南朝少战神蓝艾之夫,他曾跟随云景侯的队伍前去滨州平反,并在队伍中担任军医一职,而且根据情报,云景侯的队伍在此次滨州平反中,未折一人。纵然有刀枪不入的藤甲庇护,但也有些异常。”听到“陆明”二字,诚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忽然一亮,“如果酒精就是那个陆明制作的,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是吗?”听完诚明的讲述,皇帝也有些惊讶,“这个名叫陆明的男子真是好生了得,居然连医道也懂得!”
“奴才斗胆,想问陛下一个问题。”诚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请求道。
“但问无妨。”皇帝点头。
诚明抬起头来,看向皇帝,道:“那日陛下微服出宫后,在处理国事上比那日之前还要勤奋许多,不仅如此,根据奴才的观察,就连陛下的心情也变得愉快了许多,所以奴才想……”
诚明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便挥了挥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道:“诚明,你从朕还是一个孩子起就一直跟在朕的身边,母皇建立陈国以来,一直励精图治,朕的童年中,反而是你在朕的身边的时间更久,朕的每一点变化,每一点成长你都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
“如此了解朕的诚明难道看不出来吗?”皇帝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聪明如诚明,已经读懂了皇帝的言下之意。
“只是很难想象,区区一个一醉楼竟然能让陛下成长。”诚明回忆起与皇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也不禁微笑起来。
“不仅仅是成长。”皇帝从椅子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抬起了头,“说是脱胎换骨也绝不为过。”
听到“脱胎换骨”四个字,诚明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低声问道:“那陛下是要批准这篇奏折吗?”
“那倒不用,那个名叫陆明的男子是给朕上了一课,但这件事与那日并不相干,朕还是想要更加了解一些这个‘酒精’,然后再做定夺。”皇帝伸手拿过诚明双手捧着的奏折,悠悠道,“这件事情,朕想交给太女去做。”
“太女年龄尚轻,恐怕不能分辨好坏……”诚明却有些犹豫。
皇帝把目光朝着东宫的方向投了过去,微笑道:“青雀儿过完年都已经十一岁了,也该懂些事情了,不然拿怎么继承朕的皇位呢?”
“今天的奏折就批到这里吧。”皇帝将刘将军的奏折放回桌上,然后抬步向殿外走去。
“是。”
皇帝走出大殿,抬起头时,忽然看到了高挂天空的一轮满月,问道:“今天是十五吗?”
“回陛下,今天是十六。”
“也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皇帝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备驾,今晚朕要去柳王君那里过夜。”
“是……”
……
与此同时,蓝府中的陆明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一场天大的机缘正从皇宫起飞,然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当然,这也不是天上掉馅饼,伴随着这天大的机缘同时降临的,自然是同样大小的麻烦,但此时的陆明对这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此时的他的脑子里,只有乡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陆明刚来京城的时候蓝艾就说过,这个月的十五要在花园里办一场酒席,但出于种种原因,十五的那一天酒席并没有办成,蓝艾为了补偿陆明,便在第二天置办了一场豪华的酒席,来的人虽然不多,但最为亲近的一些已经全部到齐。
陆明曾答应过蓝艾,要在酒席中写两首关于月的诗给她。但是蓝艾想起这个承诺时,陆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蓝艾只是把这个承诺顺口说了出来,却不成想,陆明却豪气万分地一挥手,道:“不……不……不就是作诗吗?给……给我听好了!”
随后,陆明一下就成为了酒席的主角,记忆中关于月的诗词仿佛不要钱一般被他大声地念出,热爱诗词的清风则连忙吩咐下人取来纸笔,在一旁拼命地记录,生怕漏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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