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常言道，艺高人胆大。

翌日，荆晓风换了身衣裳又去了乌加尔市集，她想着那时蒙着脸，应该没人能认出来。

乌加尔市集和往日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头攒动，此起彼伏的买卖声、吆喝声连成一片，偶尔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

“听说博格达昨日死了。”

“是带着两个女儿来咱们阴山投奔亲戚的那个博格达？”

博格达……昨日弹胡琴的那个老汉好像就叫博格达，难道他们父女三人还是没有逃脱魔掌？荆晓风装作对摊子上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悄悄靠近这两个晒着太阳织羊毛毯子的妇人。

“没错，就是他，昨日在食肆里被三爷打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请郎中就死了。”

“哎哟喂，真是可怜见的，他那两个女儿呢？”

“还能怎么办，继续赖在亲戚家呗。”其中一个妇人冷哼一声，“要我说，他就是被他那个大女儿害死的，瞧她长得那狐狸精样儿，天天在市集上跳那个什么胡旋舞来勾引男人。”

“她勾引男人和她爹被打死有什么关系？”

“昨日三爷去食肆的时候看中了她，想把她带回去。她怕是想要自抬身价，倒装起贞洁烈女来。博格达也是个蠢的，竟然敢和三爷动手。”

“昨日便是他和三爷在食肆里大打了一场？”

“不是他，就他那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可能是三爷的对手。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蒙面女子想要把那丫头救走，后来被三爷赶跑了。”

“那丫头就没有趁乱逃走？”

“你也不想想，那间食肆的老板是谁的人，怎会轻易让那丫头给逃了？”

“人带回去了？”

“没有，那丫头气三爷害死了她父亲，竟然用簪子刮花了自己的脸，三爷这才作罢。”

荆晓风轻轻叹了口气，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来都不相通，亲身经历的惨事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市集上唯一的那家食肆里又整整齐齐地排满了桌台和杌子，一点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食肆老板脸上堆满了笑脸，热情地迎来送往。没人再提起那个风姿绰约的胡姬、弹胡琴的老汉和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荆晓风挑了靠里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碟炙羊肉，却吃得索然无味。这时，一个颀长的身影走进了食肆里，荆晓风一眼便认出是昨日使枪的那名青年男子。他恰好坐在她的邻座，也要了一壶酒，一碟炙羊肉。

他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嘴唇和下颚上留有稀疏的胡渣，黝黑的脸颊上饱经风霜，只是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像穿透黑夜的点点星辰，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荆晓风刚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那个使长矛的男子便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卓清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在这里偷懒。我不信你在天策府时也敢这般我行我素，不成体统。”

天策府，大唐朝廷里最骁勇善战的一路兵马，只听从当今皇帝的调遣，与杨国忠麾下的神策军势不两立。草原上的人对“天策府”这个名字自然十分陌生，除了荆晓风，周围的食客一点都不在意。

卓清和不慌不忙道：“周兄何必如此大动肝火，难不成是想让这市集上的人都来瞧一瞧热闹？”

周泰皱紧眉头，脸色难看得像是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但他还是坐了下去。

周泰咬牙切齿道：“马上跟我回去，别逼我动用军法。”

“没想到周兄年纪轻轻的，记性却这般差。当初宰相大人将我从天策府要来时曾许诺过，除了交与我的那件要事，别的一概不用理会。”卓清和边说边给周泰倒了一杯酒，“周兄想在我面前耍官威，恐怕是找错人了。”

“好小子，算你狠！”周泰凶神恶煞地饮下一杯酒，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偷听两人此番交谈，荆晓风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那车辇里坐着的当真是杨国忠！她不由得暗暗窃喜，若是将这条消息报上去，一定能让上头重拾对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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