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2）
蔡明已经在审讯室枯坐了一个小时。
四周无窗的封闭空间内，白炽灯亮得晃眼。蔡明动了动被拷在椅子把手上的右手，烦躁的用另一只手抓了把头发。
他在看守所里待了一个星期，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气色差的堪比僵尸。脱臼的右手腕虽然复位，但仍隐隐作痛，可不管他再怎么喊骂威胁，那些个王八蛋警察都没再给他请过医生。
一群垃圾，体制内的蛀虫，拿着公民血汗钱的败类！
他骂骂咧咧地发泄着苦闷，眼睛不断地瞟向墙上的时钟。
他妈的，又过去十五分钟了，到底有没有人来问话！
他干脆大声地谩骂出口：“要威逼还是利诱，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我一点都不怕！我还是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陆铭俞个王八蛋抄袭我的心血，我就是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警察私底下都收了他的钱，故意给我吃馊饭喝脏水，你们这是受贿行私，等我出去后一定要找记者曝光你们！”
任凭他说到口干舌燥，大门都没有一丝动静，渐渐的，他的愤怒像被戳了洞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开始忐忑不安地咬起指甲。
再往后，他眼神呆滞地盯着桌面，许久没有动弹。
一墙之隔的观察室内，顾铮和一名高大威猛的警察坐在监视屏幕前，满意地见到蔡明变得老实。
自负，烦躁，愤怒，不安，接受——蔡明的这一系列情绪变化，用了两个小时三十八分钟。
欧杨喝了口茶，有点凉了，又往搪瓷水杯里加了点热水。
他拿着热水瓶问顾铮，“加点？”
顾铮笑着拒绝，“不用，我马上进去。”
欧杨坐回椅子，一掌拍上他的肩头，“你小子，可以啊，之前让我们随便审审，就是给今天放大招做准备吧？”
顾铮拿着公文包起身，单手理了理领带，“跟你们认识那么久，多少学了一些审讯的手段。”
欧杨可惜，“你怎么就没考警校，我看你挺适合当警察。”
顾铮打开门，开玩笑说：“我怕抢你饭碗。”
欧杨瞪着关上的门半天，摇头失笑，“这小子！”
在长久的沉寂后，蔡明迎来了审讯室的第二个人。他歪着头打量来人，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男人，戴着副金丝眼镜，笑容礼貌又透着虚伪。
律师，肯定是陆铭俞请来颠倒黑白的律师！
蔡明很想跟他大骂三百回合，然而他的斗志和力气都被耗光，现下只能强打起精神应付对方。
他暗自想着，别以为他好欺负，哪怕今天来的是如来佛祖，他也能坚持一身傲骨，绝不为强权低头。
顾铮将他的情绪挣扎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顾铮先作了自我介绍，“蔡先生，你好，我叫顾铮，是陆铭俞陆先生的律师。”
蔡明冷哼一声，不屑地抬起下巴，“说吧，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陷害我？”
顾铮严谨地纠正：“蔡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讲究证据。任何一个守法的公民都会得到法律的保护，相反，违背了法律就应该得到惩罚。”
蔡明只当他在装模作样。
顾铮打开公文包，拿了一叠资料出来，工整地放到桌子上。
蔡明盯着那厚厚一叠的资料，“这些是什么？”
顾铮微微一笑，“一切可以证明你无罪，或者你有罪的——证据。”
蔡明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坐直身躯。
顾铮从中抽出一张纸，念道：“蔡明，1982年5月15日生，祖籍D省……”
蔡明想也不想就打断他，讥讽地说：“我是哪里人跟陆铭俞抄袭我的创意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来招摇撞骗的吧？”
与他相比，顾铮的风度好到无以复加，“蔡先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
“你出生于闵东省凤阳市河原县，在凤阳大学读的艺术专业，曾经在网吧做过兼职。你对网络游戏有狂热的兴趣，毕业后自荐到九云游戏公司做游戏运营，开始了你长达十余年的游戏职业生涯。”
蔡明的面部隐隐抽搐。
顾铮继续说：“你在九云的表现不俗，发起过最受欢迎的周年庆活动，达到日流水破5000万的惊人数据，但论功行赏时，主管将功劳全部给了策划，你只拿到了2000元的奖金，连他们的零头都比不上。”
蔡明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如果……那么……
顾铮换了一张纸，“你在九云的第四年选择了跳槽到海皓，同样的，你显示出了优秀的运营策划能力，可公司嫌你的学历不高，迟迟不肯提拔你上去。你力求其他发展，做出了新游戏的策划方案，希望公司能替你立项研发，没想到这个成果也被你的领导抢走了。”
蔡明回忆起往事，咬牙切齿地说：“我的能力比他们都优秀，该得到重用的明明是我！”
顾铮说：“我很同情你在这之前的遭遇，但你之后的行为，就值得我们再推敲了。”
蔡明喉头一滚，听他不紧不慢地说：“2011年3月-2015年6月期间，你利用职务便利，偷买偷卖游戏内部高级装备，从中牟利20万元人民币，导致公司损失100万元人民币，海皓念在你多年的付出，没有将你告上法庭，只要求你赔偿了50万元人民币，并对你进行开除处理。”
蔡明激动地站起来，却被手铐一把拉了回去，“那是他们欠我的！他们靠我的新游项目赚了两个亿，两个亿啊！”
顾铮不为所动，眼也不抬地说：“你离开公司后还贩卖了他们的游戏源代码，给几家外包公司做换皮游戏，从中获利80万元人民币。并为海皓的几个游戏开设了私服，从中获利50万元人民币。”
蔡明心里一阵害怕，嘴里却只咬死了说：“那是我应得的，应得的，我没做错。”
顾铮不反驳，再抽出纸张，“2016年2月，你出国参加了美国Uitid的VR游戏发布会，意识到VR在国内仍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于是做了Ueit VR平台的相关策划书，开始在圈内寻找天使投资人。你通过之前积累的人脉得知了陆先生是明耀的背后投资人，就在2016年8月2日网奇举办的Chinajoy酒会上找到了陆先生，并将企划书交给了陆先生。”
“后面的事情我来替你说。”蔡明伸出食指，在空中不断指指点点，“两个月后Lito VR就发布了第一个版本，从产品构思到第一批入驻游戏的类型，跟我策划书里写的高度吻合！陆铭俞分明是偷了我的创意才做出了Lito VR！”
蔡明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铮没有立刻说话，等他冷静了些后才说：“你和陆先生的这起抄袭纠纷，我们可以再细化些，归于软件类目。”
顾铮摊开几张纸，摆到他面前，蔡明一看，全是一些软件抄袭的起诉案例。
顾铮说：“软件抄袭，可以从开发的源代码到产品的功能和UI设计来判定，相似度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判定为抄袭。”
顾铮又给他看游戏抄袭的起诉案例，“你是游戏人，我就再从游戏抄袭来说明下。游戏的抄袭大体可以从游戏规则、游戏元素、源代码三个方面来判定，同样的，只要相似度足够，法律上会判定为抄袭。”
蔡明十分不耐烦，“你废里废话一堆，到底想说什么？”
顾铮说：“蔡先生，我举的例子里，双方都有明确的产品来举例或被举例抄袭，而你的产品策划书……恕我直言，我国的著作权法里，并没有对策划方案借鉴的相关条例，而类似的起诉案件里，也没有过获胜案例。”
蔡明冷笑，“你这意思，就是我是上诉无门，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顾铮的回答标准又公式化，“法治社会，一切得按照法律来办，当然，法律也会有漏洞，我们都期待它变得更加完善。”
蔡明“呸”了一声，“全是放狗屁，你就是替陆铭俞找借口！”
顾铮丝毫不受影响，平静地说：“蔡先生，我还没有说完。”
他抽出几张纸，展示给蔡明看，“早在16年6月25日，Lito VR的创始人胡钭就给陆先生邮件过Lito VR的产品计划书和Demo，这是完整的计划书内容，这是Demo打包的日期以及截图……说起来，你们两位的想法的确很相似。”
蔡明死死瞪着那些图片，一脸不敢置信。
顾铮下了结论，“蔡先生，不说全世界，单中国就有14亿的人口，偶尔有相同的构思实在不稀奇。”
蔡明失神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是陆铭俞搞的鬼，一定是！”
顾铮同情地说：“很抱歉，这就是事实。”
蔡明沉下眼，偏执地说：“是又怎么样？依旧是他陆铭俞的错！明明我可以做的更好，他为什么不投我！”
顾铮的笑容一敛，“所以你就买通酒店的清扫阿姨，偷了其他人的工作制服，混进宴会厅向陆先生泼硫酸？”
蔡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干吗？”
顾铮曲起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你这是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了？”
蔡明一愣，嗤笑说：“你当我是法盲呢，我没泼到陆铭俞，也就是个故意伤害未遂，最多关个十几天就放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顾铮拿出压在最底下的几张图片，“你没泼到陆先生，却意外泼到了这位林小姐，导致她面部大面积毁容，视觉和味觉都受到影响，鉴定机构已经判定为重伤二级……”
照片里赫然是一名脸部包扎的严严实实，显然受了重伤的女人。
蔡明有短暂的迷茫，随即愤怒地扫落照片，“胡扯！我根本没有泼到任何人！这是伪证，是你们诬陷我，我要去告你们！”
顾铮淡定地说：“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规定，你既然说没有犯罪，那就请你举证反驳我的证据。”
蔡明脱口而出：“当天有很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
“你说。”
蔡明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说：“余科，乐飞影视的老总余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