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纹的奇怪梦境(1/2)
夜晚,宇宙苍茫,寒星遥远。东边一弯新月正悄然升起。
主神殿前,国师戴着眉眼夸张的祭祀面具,正在主持新月祭。已进入舞灵阶段,鼓声阵阵,师比们念咒悠悠不绝,浓烈的阴气升腾弥漫。
一声低语:何时动手?
一声回答:月上尖顶。
火光映红了下面大片跪拜的人们,戴着一张张微笑的祭祀面具,虔诚寂静。
鼓点变换,进入密集节奏,国师衣袖挥舞,众人跟随呐喊,挥舞手中草绳,全场一片激昂。
高潮过后,最后鼓点徐徐缓慢,轻轻落下,终究归于宁静。
新月祭结束,众人有序地低头退出神殿广场。
国师气喘吁吁地走下祭台,进入殿旁小屋休息,小师比帮他退去祭袍,取下凸目面具。
新月升至神殿上空,神殿屋顶上高高的乌木尖顶直指月勾。
国师闭目休息,平定心念。突然,嘴被一条布带封住,一只黑色布袋从头笼罩下来,双腿和身体被几只手抬起,顷刻之后,小屋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一树烛火摇曳。
一张细薄的乌唇喃喃念起“错神咒”,串串经语钻入国师头颅缝隙,刺激根根神经,直达心智。
快让!快让!急救病人!
两个护士推着喊着,将杜天恒推入医院急救室。
聚光灯下病人口吐白沫,医生翻看眼皮,瞳孔一张一缩。手背上的血管像蚯蚓蠕动般急速暗涌。几位医生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钟点工唐姨在着急地拨打电话。
大妈,病人家属联系上了吗?
他女儿不接电话啊!哎哟,这可咋办啊!
杜纹正站在操场主席台上,组织学生的大课间活动。操场上一片热火朝天,广播音乐震耳欲聋。作为德育处副主任,她必须每天监督大课间活动,毕竟才评上“阳光体育示范校”。
高承潇来医院看望杜天恒时,已经昏迷第五天了。高承潇是杜天恒的研究生,学完中国古代史后,走关系留校当了讲师。杜纹说,现在医生能做的都做了,可杜天恒依然深度昏迷。
杜纹显然已经累坏,脸色苍白,尖尖的下巴,一对黑眼睛大得可怕。高承潇以前在杜老家中见过杜纹,其实更多是见到很多她画的画,满屋都是,琳琅满目。这个女孩有点神经兮兮的,从来不笑,眼睛又大,总像是一副“你这人很怪”的探究表情。杜天恒离婚多年,她年纪轻轻,也必须担负起目前的重担。幸亏有钟点工唐姨帮忙轮换,还请了一名陪护工。
高承潇走出病房,杜纹跟出来,紧张地问:喂,能否到附近咖啡屋一坐,我遇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她点点头。大眼睛盯着他。
她不去演鬼片真是可惜了。他想。
高承潇跟她走进医院附近一家小店。一坐下杜纹就问:你相信灵魂出窍吗?高承潇一愣,如果戴着面具睡着了,是不是会灵魂出窍?
我,没试过。高承潇笑着摇头。
杜纹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具,高承潇吓了一跳。杜纹神秘地说:你回家戴上试试!
那是一张古朴的乌黑面具,古老的手工纸糊工艺,看起来脏兮兮的。眼目低垂,微笑的大嘴,一脸谦卑的样子。两边靠两对金属片固定在脑后,感觉与面具格格不入,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高承潇戴上后,眼睛看不见外面。想,这是挂墙的装饰品吧?看不见的面具怎么用?
快取下来!你会睡着的。杜纹喊,高承潇好玩地笑笑。杜纹说:我爸发病那天,我进他书房找身份证医保卡,看见地上这个面具。我戴上来玩,居然一下就睡着了!结果。
她故意停顿,高承潇问:结果怎么啦?
她小声低语: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像电影一样清晰。
哦!高承潇其实不以为然——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
更奇怪的是,前天、昨天,我反复戴了两次,结果。
高承潇又等着,不语。
三次梦境居然像连续剧一样,它延续着!你说怪不怪?
高承潇听了捧场地一笑。
不信是吧?我也不信。我的梦从来没有逻辑,可这三次的梦,天!简直像在看连续电影!
所以呢?他问。
所以这个面具就是我爸脑子犯病的原因。
你别犯病就好,高承潇想。我能帮什么忙吗?他真的没什么兴趣,今天来医院完全是出于礼数。
我爸近来跟你说过关于梦的事吗?
高承潇摇头。其实他跟杜老已久未联系,正打算来请教些搞课题研究的事,没想到深度昏迷,人事不省。
你拿回去戴来试试,戴个两三天你就知道了。
高承潇拿着面具看了又看,杜纹漆黑的大眼睛盯着他,强化式地点点头。他后悔不该一个人来,跟几个同事一起来就对了。可他从不得罪任何人,笑着说:好吧,那我试试。
接下来两天,高承潇戴着那面具根本睡不着觉。不管中午还是晚上。虽然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就是无法入眠。他只好来医院将面具还给杜纹。
杜纹大惑不解,但也无奈,不再多说什么了。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问完他就后悔了,他的热心完全是习惯性礼貌,能留校工作,首先是因为他给人印象好。
杜纹将面具塞进背包,说:你不会感兴趣的。只是些生活场景。怪的是做梦的方式。
高承潇轻松了,还以为要听一个长长的梦。那种离奇的梦境大学宿舍里听得多了。他说:要不你再试试,没准停了两天,情况就正常了。
杜纹点头,不语,安静地坐在病房过道上。
看她不再麻烦他,无助地坐在那里,高承潇忍不住加一句:如果需要帮助,你再联系我。
她轻轻微笑一下,继续安静发呆。
高承潇开始纳闷,这女孩到底碰到什么了。
夜里,杜纹躺在医院陪护床上,拿着那乌黑的面具摆弄半天。面具垂目微笑,似乎在等待她进入。调好手机闹钟,她又戴上了它。
堂屋里,火光幽暗。二阿姆弯着腰身给发黑的汤罐加满水,里面的黄米早已香味殆尽。大阿姆对着火塘中三块白石静默行礼,然后将汤罐轻放上去,让过夜的微火慢慢炜煮。明早全家会分着喝完它。
刚听完大舅的故事,四妹还沉浸在对祖先的遥想中,但祜非今晚心事重重,无法咀嚼故事。四妹扯着祜非的衣角,怔怔跟在屁股后,两人踩着楼梯上二楼睡觉。
楼上没有油灯,月光洒在木地板上,祜非和四妹在地上的干草铺里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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