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陆启明回来之时,正值泉市的初夏。
没和太多人打过招呼,他叫了网约车,一路从机场到家,又一个人把几大箱行李吭哧吭哧地抬上老式居民楼的五楼。
大概七八年没回来,本就老旧的楼道此时更加破败,潮湿的墙皮皱裂成无数小块,若即若离地附在楼梯手两边,散发着陈年霉味,乍一嗅上去,竟然还有一些熟悉的亲切感。
陆启明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捅开门,还没来得及把行李拖进去,便毫无骨气地摊在地板上。
疲惫沉重的躯体骤然砸在地上,带着气流卷起满地灰尘。陆启明正呼哧呼哧喘气,尘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他个措手不及。
又是一顿剧烈的咳嗽。
“咳咳……操!”陆启明骂了句脏,掏出烟点上,总算以毒攻毒地平复了这顿无妄之灾。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陆启明郁闷心道。
转念一想,还不是自己太没骨气自找的?
“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要权势有权势的陆家小娇儿,放着小明星不去包养,非要回来找年轻时遇到的那束白月光。”
“什么白月光,也不知是什么狐狸精,勾的陆总魂儿都掉了。你看这么多年,他碰过哪个男人?”
临走前那群狗朋友们的风凉话似是魔咒,一路上每每思及,总是憋得热血蹭蹭蹭往脑壳涌。
我不跟他们计较,陆启明当时心想,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陆家形象不能崩。
什么白月光狐狸精,妈的。陆启明心道。
明明当年跟个抽烟喝酒烫头的社会人员似的,打架一个挑仨。锋芒毕露,又野又狂,勾的年少的陆启明魂牵梦绕。
这感情对小小的陆启明是尊敬,是崇拜,可当他渐渐长大,就逐年变了味。
在某个少年必经的羞耻早晨,陆启明从回荡着范其琛粗重喘息的梦中惊慌失措地醒来,伸手在□□里摸到了一手粘腻的时候。陆启明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后来经历了很多事,陆启明从初三到高一,范其琛从高二到高三,陆启明隐藏着自己的小确幸,处心积虑的和范其琛更加亲密的相处了一年多。
他波澜不惊的刻意拉近自己与范其琛的距离,是为最后表明心意做个铺垫。
范其琛从来不知道,这个气质温和性格成熟的优秀三好少年,心里对自己竟埋着不可言说的隐秘晦涩的情感,也不知道他策划阴谋居然如此得心应手,于是不受控制的着了他的道,逐渐依赖上了这个小东西。
就在陆启明觉得自己就要得手时,恰逢良机地向范其琛表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范其琛给了他一个晦涩不明的眼神,掰开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再也没回来,甚至没有参加一个月后的高考。
陆启明想到这里,又郁闷的深吸一口烟。
这么多年,他没碰过任何男人女人,一是因为自己的高雅形象,二是因为范其琛。
范其琛是陆启明阴暗少年时代的天使,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是想护在怀里的珍宝,是往后多年凝在陆启明心口的朱砂痣。
就这么躺在地上,过了小半个下午。
窗外的日光开始苟延残喘,薄薄青幕似漫不经心地围剿着太阳最后一丝余温,而晚霞化为回光返照的奇迹,锲而不舍地挥洒着入夜前的最后一抹绚烂。
陆启明站起身,又重新恢复了平日衣冠楚楚的端庄高贵,阴郁暗沉的脸上挂上形式化的温柔暖意,步伐有些刻意的轻松愉快,打算出门散散步。
无需费神去哪,他自己的脚就仿佛生了记忆一般,一步半个石砖地自发交替而动。
浅黄色的路灯光渲染的如墨夜色下,一根影子反复被抻长压缩,狰狞怪异。
陆启明一路走马观花地打量着街边些许熟悉的小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了那平时温和的眉,赌气般一个两个三个地数着脚下早已斑驳褪色的红砖。
白日里太阳积攒的温度,随水汽缓缓从路面蒸腾出来,氤氲在空气中,使身在其中的人们闷热气短,头脑发昏。
这时风起,大手一般,将这潮湿闷热之气压回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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