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1/2）

一周后的清晨，餐馆早早开门营生。张叔穿梭于前厅后厨，搬运食材。父亲在楼上，修理浴室的排水管。我在前台，清算账务，大家各忙各的。我渐渐接手了舒尔曼的工作，我想已经是开学了吧，他只在午后一点钟左右，才来店里工作，届时我和他交接业务，赶往后厨帮忙张叔和父亲。

最近圣保利华人街区，开始出现一些贴画，还有希特勒的照片。街道周围的建筑外围陆续插上了纳粹的万字旗。昨天我发现街头的百货店，二楼上也飘起了红白黑三色旗，大概不久后，这片区域的商店都要被要求照办行事。

晚餐的时候，四人围在桌前，默默进食。张叔放下刀叉用中文说道：“早上政府的人员通知，明天要挂好党旗。”。这话是同父亲讲的。

我和舒尔曼面面相觑，我用英语翻译后，显然他早就知道了。父亲说他明天早起会着手操办。但看起来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各怀心事，匆忙结束晚餐。

时间尚早，我送舒尔曼到了街口，他问起我的学业打算，劝我入学进修德语。我同他说了半天，并没有在德国学习的打算，如此云云。并将话题转移到帕特卡默夫人和贝娅塔。和他道别时，舒尔曼邀请我周末去教堂，俩人约好了时间，我原路回到家。

第二天，店里来了稀罕的客人。两个穿制服的德国男人不苟言笑，经直进店询问父亲一些事，我站在台前不敢大动作，他们偶尔向我看过来。我父亲在一旁用磕磕跘跘德语解释着什么。那两个德国男人转去店外巡视，朝着楼上指指点点。我想大概是万字旗的事。他们没多做纠缠就离开了。后来得知那德国人，有同我父亲询问我的身份。并告知父亲门外的餐馆招牌也要挂上党旗。

到了周末，我骑车早早出了门，和舒尔曼约好在易北河岸的汉堡港岸碰面。舒尔曼显然熟门熟路，我跟在他后边，穿街过巷，在高大成林的建筑楼房街道上七拐八绕。半个钟头后从羊肠小道穿出，骑进了一片宽敞的广场。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乡下人，一下子竟成了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建筑壮美的欧洲教堂，顶部钟楼塔尖高耸入云，放眼难以量其身长。我骑车小心避让着广场上的路人。到了教堂入口不远处，人潮见多，不得已只能推车前进。舒尔曼一步三回头，见我一脸惊喜的表情，他更自豪的向我介绍：“圣米歇尔大教堂，全汉堡最美的教堂就在你的眼前。”

我呆呆的欣赏着教堂的青砖红墙，眼睛描绘着整座教堂的形状。心中发出无限感叹，这真是伟大的建筑。我指向教堂拱门上的青铜色雕像：“那是什么？”。

“大天使米歇尔，守护天堂入口的大天使。引领世人进入天堂”。如舒尔莫所说，米歇尔右手紧握十字长矛，身后展开羽翅，脚下桎梏着匍匐倒地的魔鬼。

我跟着舒尔曼踏进了铜铸的教堂大门。又是一番赞叹。我沉浸在这圣洁，华丽，辉煌，难以言说的盛景中。从美丽的马赛窗花、耶稣的受难像、洁白高大的穹顶、精美大理石筑的布道讲坛、四壁环绕的金光闪闪的天使，还有从精美的管风琴缓缓飘荡而来的乐声，久久萦绕在每个虔诚祷告者的心中。置身于教堂圣殿之中，仿佛身心都被洗净，内心只有一片平静与安详。

我同舒尔曼离开的时候，鼓楼钟声响起，悠扬悦耳。今日的所见所闻，真乃我蝼蚁人生之极大幸运。何德何能啊

我们沿着易北河岸，踏着汽笛声和浪潮声，开心地回家。结束了餐馆的忙碌后，舒尔曼同我说道，下次有时间要带我去市政厅逛一逛。我同他道别，日常叮嘱注意安全。

餐馆关门打烊后，我和父亲张叔三人在客厅喝茶。我一时兴起，同我父亲商量：“爸爸，我想学习德语，除了早午晚安，别的我都不会说，我想学点有用的东西，”，父亲和张叔交换了一下眼神，眉头一紧，我担心他曲解我的意思，认为我不愿干餐饮服务的活了。“如果我能用德语和顾客交流，这样我就能替你们多分担点。”

张叔满意的看着我：“老郭啊，海嘉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咯”，喝了一口茶水又说：“学习德语，也是日常所需，一技傍身，我支持”。父亲额前皱眉舒展：“海嘉自幼学习法语尚且囫囵吞枣，这会又想起来学德语，同你张叔所言，爸爸也是希望你日后能够不为语言所碍。如果你能下定决心，心无旁骛，不三心二意，爸爸是全力支持你的”。父亲的一番话，让我有了打退堂鼓的冲动。但考虑到来日方长，啃不下语言这关，以后的路子肯定艰难险阻。我真诚同父亲表示决心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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