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2（1/2）

近日乌云沉沉，已没有人会在这时上山了，因而山里的夜晚格外的安静，秋天肃杀之气，更是衬得四周愈发的瘆人。

这杀气怕是要藏不住了，楚天轩心想，终于，还是来了。和衣躺下，扯开被褥，躺下，闭眼睡去。

半年前，阿逸在回宫的前一日突然消失，龙颜大怒。皇兄找了他去，他把阿逸留下的信交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没过两日就听闻宫中多了一位寒妃，才过了月余又听得消息说寒妃是刺客，险些刺伤了皇上，圣上雷霆大怒，几乎血洗宫城。

没过多久南蛮进犯，南境传来紧急战报，他就主动请战，率兵赴了南境。结果军中出了细作，险些战败。幸得朝廷增援及时，南境才不致被破。但他所率十万兵将近乎全军覆没，就连他自己，都差点丧生南境。

回京之后，再次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突然就明白了，于是自请削去爵位，降为庶人，离开了朝堂，四处漂泊。后听闻阿逸竟已经撒手人寰，葬在明洛。他四处打听，找到她的墓地，就在此处落了脚。自那以后，他终日借酒消愁，丝竹管弦相伴，不问世事，余生就只想守着阿逸这么过。

却不想，亲生手足，你竟这般容不下我。楚天轩自嘲的笑了笑。

吱——

窗从外面被人轻轻推开，未等那人取出袖中的毒针，身后传来鞋履踩在枯木叶上发出的噼啪声，未及转身，只听得一句：“何向，你终究是来了。”

闻言，何向后背一僵，取毒针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转身，看到的却是那人宽衣长袍，佩剑虽戴在腰侧，却是一副慵懒懒的模样，丝毫没有要出鞘的意思。再看站在庭院里的那个人，还带着一丝微醺，那样的闲淡，却给何向心头覆上一层重重的阴霾。

眼前这个人，也曾有少年英容，一身傲气。两军阵前，横刀立马，何其风采。也是眼前这个人，曾于刀光剑影下救下他性命，曾与他在微微灯火中把酒言欢，共同立誓一同辅佐明君，开创盛世。

他是死士，从他答应效力那位之后，他就不再是曾经的他了，他从此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甚至不再存在于这个世上。这样的他，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得一挚友。

他很怀念那段日子，那段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个被上天眷顾的人的日子，直到他接到此次的命令。这道命他取来挚友项上人头的密令如当头棒喝，让他再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从头至尾都只该独自一人，他本就是黑暗中的影子，不配有朋友。

来之前，他曾想过许多。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朝堂之上的那位的猜疑，所有的，都只是源自于有关叶贵妃的种种。但是，这样或那样的事都不是他应该想的问题，他该认的，只有一样，便是效忠他的主子。所以哪怕要蒙上眼，他也只得来了。

“恪亲王……”

“早已不是了。”

“……”

“动手吧。”

“……”

“我……”

“我明白，那也是我效忠的人，就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

“你……”闻言，何向一双眼剧烈的晃动起来，来之前，他想了很久，或是质问，或是辩解，或是拼死抵抗，独独没想过他会说出“那也是我效忠的人”这样的话来。

楚天轩的平淡，刺痛了何向。

“怎么，最后一次见面，你竟一句话都说不全了？”

经他提醒，何向发现自己今晚确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不禁懊恼，搜肠刮肚半晌，方开口：“过去种种，我都记得，不会忘的。”

“嗤——”楚天轩听得笑了，眉眼弯弯，又着宽衣长袍，显着一身的无所谓，竟是不合时宜的好看，“忘了吧，徒增烦恼。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爱我的，我爱的，都没了。本想着就此一生追随他，如今他想要我的性命，我给他便是，也算我完成一生之志。你再记着这些，亦是种折磨，于他于你，百害无利。若真想记些什么，只记着我告诉过你的，多笑笑，多些言语。”

“你是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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