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集》（1/2）
港城。
苏落漫不经心地走在街道上，看着道路两边匆匆往来的行人，橱窗里华美精致的展品，忽地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一周前，家中收到了两封录取通知书。
宁京大学。
不是她背着私下里改了的奚庠。
他果然。
看到她打开信封，见到里面录制通知书的那一刹那，言沉嘴角会意的上挑弧度。
接受现实，却一直联系不上夏冉，无法告知她自己的动向。
言沉淡漠地诉说着夏冉已然出国的消息。
父亲电话那头淡淡的问候和鼓励。
来到了港城，立刻就搬入了两人同居的学校附近的公寓。
地段好，交通方便。
显然，他早就准备下的。
港城，这座陌生的城市，这座繁华无比的国际大都市。
她是那被风卷来的尘埃。
无力反抗，只得被动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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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你的男友来找你了哦~”端着厚厚的一摞书走到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何静对着她挤眉弄眼。
苏落抬起头，向着她说的方向看去——
一间教室里，其他女生一道看去的方向。
言沉。
“落落，”言沉微笑着走近，“我们该回家了。”
“好。”苏落立刻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整齐地放入书包中。
言沉贴心地拿过她的书包，拉起她的手，对着旁边的何静微微一笑；“谢谢。”
两人携手，在一众人或艳羡或八卦的目光中从容离开。
“哎，我记得那是计算机系的系草吧？”何静对面的女生凑近，好奇地问道。
“这颜值，那还用说？”何静挑眉，看着两人一道离开的身影，颇有几分感叹，“听说他们是一起考到这里来的，说不定以前就是情侣档呢。”
“他们这是同居？”那女生放低了声音。
“这我怎么知道？”何静耸耸肩，“反正人家好着呢。”
走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专业课还吃得消么？”言沉微笑着看向她，“今天晚上我们炖汤。”
“你决定就好。”苏落的眉眼始终没有大的神情波动，一直都是淡淡的，不论是看着周围的人，还是物。
言沉却似是毫不在意，依旧从容地继续道：“现在已经大二了，下学期你我进入大三，功课压力会更加大。”
“我会注意GPA的，你不用担心。”苏落任由他牵着，只是全程面无表情。
“这几天正好父亲要来港城，”言沉看向她，温声道，“我想让你见见他。”
“父亲？”苏落一怔。
言沉的父亲，那个Vandercite家族出身，如今是设计师的，他的生身父亲。
“有兴趣么？”言沉眉眼中含着温雅得当的笑意。
“我知道了。”苏落低下头去。
她从来都没有反抗的权力，不是么，哥哥？
公寓。
夜晚，洗漱完毕，柔软的大床上，两具交缠的身躯，是照例的□□。
“呃啊——”苏落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床笫间，浓郁的冷杉香。
长久的相处，身体早就习惯了他的动作和气息。
结束的时刻，言沉将她连同被子一道裹挟着陷入安眠。
半夜，忽然惊醒的苏落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共枕而眠的男人。
短暂睡眠后，照例伴随而来的直到天亮的失眠。
伸出手，抚摸过他的眉眼五官。
睡着的时候，他的面容很安和，丝毫没有凌厉的气场。
他不会轻易动怒，生气到极致，也不会显露出稍许的失措。
越是愤怒的时刻，他的笑容，就会愈发的让人不寒而栗。
轻轻地挣脱他的怀抱，起身，打开衣柜，她简单披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衣，光裸着两条雪白的大腿，在窗台窄窄的台沿边坐下。
今晚的月光很好，打开窗户，外处的凉风拂起纯白色的窗帘。
“叮叩——”眼瞳中跳跃起打火机点燃瞬间的光。
“呼——”长出一口气，她吐出烟圈。深褐色的瞳中，外处的街道上依旧是不息的车流。
她并不喜欢烟酒。
碾碎烟头。
抬手，手心像是恰好接了一捧纯净的月光。
抬首，时钟慢悠悠地走着。
凌晨两点三十九分。
Vantu餐厅。
靠窗的位置，容纳四人的坐席。
亮丽的风景线。
熟稔地切着牛排，林宸叉起一块，送入口中。
“我听言沉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孩。”林宸看着斜对面安静地低头用餐的女孩，沉声开口。
被点名的苏落抬首，对上他的视线。
面前的这个男人，无疑是俊朗的，典型的混血儿的样貌。
黑色头发，却有着琥珀色的瞳孔，东方色彩的五官，兼具着西方人种的线条。
完全看不出四十六的年龄，举手投足都是成熟男人的优雅风韵。
“言沉，今年不打算回一趟家么，母亲很想念你。”林宸端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父亲才是那个应该多回家的人，”言沉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些微勾起唇角弧度，“祖母一直都很想念您，可是您似乎一直醉心于意大利的事业。”
“就快要暑假了，”林宸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转回，直视着言沉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探究，“你现在计算机和金融双修专业，金融方面，你需要实习经验。”
顿了顿，言沉轻笑一声，低低开口：“父亲这是替我安排好了？”
“你可以带着苏落一起去实习。”林宸将视线转向斜对面低下头认真吃菜的女孩，“Lock他会为你们安排好的。”
“父亲下一站的行程是去巴黎么？”言沉淡然地接话。
“嗯，和几个老朋友约好了。”林宸点点头，“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
“那就不打扰父亲的工作了，”言沉语气很是从容，“关于实习的事情，我会和Lock联系的。”
“这是他的名片。”林宸在桌子上推过去一张。
很素净，除了联系方式，并没有多余的头衔。
私人名片。
“那就多谢父亲为我思虑周全了。”言沉接过，在自己一边放好，“父亲这次来港城，不会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在见你之前，我还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林宸挑眉。
言沉也不欲追问：“最近我从管家哪里听说，Bonard堂哥出了事情？”
“已经送到戒毒所里去了。”提及这个话题，林宸面上也不曾显露半分的不自然，依旧从容镇静，仪态满分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对外的消息，家族已经全部封锁。Alen因为这件事，在家族里和其他的成员闹得很不愉快。”
“堂叔向来自傲，尤其看重堂哥，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肯轻易罢休。”言沉并不意外，接着他的话继续从容说了下去，“祖母明年六十五的寿诞，父亲想来是会出席的。”
“到时候你也该回家了。”林宸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唇角。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你们慢用。”看了一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林宸起身，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落落，你觉得我的父亲，是个何如的人？”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言沉忽地低低笑了一声，颔首，看向身边的苏落。
“哥哥，你吃好了么？”苏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抬首，淡淡问了一句。
“急着回去？”言沉挑眉。
“我想去外面随便逛逛。”苏落轻声开口。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言沉的手机。
“喂？”言沉扫了一眼屏幕，自然地接起。
“……”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显然这是个很重要的电话，电话这头，言沉的面色显见地快速变化着。
“我知道了，尽快安排班机。”言沉对着电话那头果断地下令，“到时候立刻联系我。”
“哥哥？”苏落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
“落落，最近你的学习压力也确实很大，今天下午有空，好好出去散散心吧。”言沉认真看着她，“这几天我都不在，学校那边我会请好假的，你自己在这里要当心。”
“是英国那里的事么？”苏落看着他眸中异样的光彩，试着猜测。
“是，我必须尽快回去。”言沉点点头。
“少爷。”门外进来一个西装得体的人，直接走到他们这桌前面，欠身颔首，语气恭敬得体，“飞机已经都安排好了。”
“Flora呢？”言沉看向他，语气微凛。
“他在外面等候少爷。”来人回答，不卑不亢。
“哥哥不用担心我，你放心去吧。”转过头的间隙，苏落对着他粲然一笑，“我一会儿去VIS商场逛逛，不会有问题的。”
“那好，自己当心，有事给我通话。”言沉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
转身，在身后侍从的跟随下，大步离开。
苏落看向外面。
华云大厦顶楼，旋转餐厅，果然是俯瞰这座城市的绝好位置。
随时都让人感觉自己掌握着权与力。
言沉，大概是生来就适合这样位置的人。
耐心地看着相中的猎物在自以为逃出圈套的那一刻，从容收网，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如她。
轻叹了口气，看着腕表此刻显示的时间，苏落起身，向着外处的电梯口走去。
今天的阳光这么好，随便找个地方，漫步目的地游走在这个城市，大概也是找种难得的休闲。
“苏落，后天校友会接待，可别忘了明天的培训。”走进电梯间的时刻，手机上屏幕一亮，是组织部学姐发来的信息。
宁京大学，今年的校友聚会，据说会请到如今在各行各业都享有盛名的大腕人物。
这种能够和各界大佬认识套近乎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自然的，通过学姐的关系，她也知道这次报名的同学究竟有多少。
她长相出挑，之前就为着这个相貌优势参与了不少学校活动，这次会被选中，倒也不足为奇。
“叮——”一楼到了。
苏落将手机重新收回口袋里，走出。
外面阳光灿烂。
华云大厦位处十字街口的黄金地段，人来人往，负责管理的交警井然有序地指挥着交通的正常运行。
绿灯。
跟随着人流，走过十字路口。
漫无目的，漫不经心，任由自己走在这片土地上。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不再是先时闹区的熙攘，渐许归于柔和。
往前看，街边的绿化树下，台边沿，坐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岁出头的小男孩。
生得很好看的一张面容，只是面上却分明不是很欢喜的神色。
明明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可——
那双眸子里渗透出的淡然却寒凉的孤寂感，像是忽然间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心脏。
隐约生疼。
“你的妈妈呢？”苏落上前，蹲下，平视着他的眼睛。
像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来搭理他，男孩的眼神中瞬间的错愕，随即又恢复了先时的冷漠：“不知道，反正也不管我。”
“自己跑出来的？”苏落面上温和的笑容。
看他这般模样，多半是赌气，自己任性跑出来的。
“你凭什么管我？”男孩扬着下颚。
还是个熊孩子……
苏落心下好笑，看着他，继续道：“吃过饭了么？饿不饿？”
“……”男孩瞬间就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最后却依旧抬起头，倔强地回答，“吃了，不饿。”
“咕——”肚子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主动地跳出来反驳。
“……”男孩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正好姐姐也没有吃饭，要和我一起么？”苏落轻笑。
“……好。”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男孩点点头。
“你就不怕我是要把你拐走的？”苏落存了几分玩笑心思，故意这般说，想吓吓他。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高定，看着就不缺钱，怎么会想拐我？”男孩嗤笑一声，从台沿上跳下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从容地握住她的手，“走吧，带路。”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厉害了么？
倒像是他才是那个主导者。
苏落不由心下暗自感叹一声，牵着他的手，向前面走去。
街边一家中式餐厅。
熟稔地翻阅着菜单，向服务员报着菜名，点好了菜色，男孩将手里厚厚一本的硬纸菜单递过去：“就这些吧。”
对面的苏落也合上了菜单，随便点了几道，递还过去。
回过头，她饶有兴致且不乏几分好笑地看着他：“这么多菜，你确定自己一个人都吃的下？”
“不是还有你么？”男孩倒是半点都没有畏惧的意思，坐在位子上，气场很足，举手投足一看就是大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和妈妈闹别扭跑出来的？”苏落轻笑着问道。
似乎是一瞬间被戳中了心事，男孩撇开头去，看着外面街边的景色，声音中赫然多了几分晦暗：“谁让她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就算平时再忙，这种时候，就不能——”
“陪在我的身边么？”
他的眼睛中一片深色，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又是回想起了什么。
明明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话做事却异常的成熟老练，此时的神情——
却又那么惹人心疼。
“一会儿吃过饭，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么？”苏落笑着开口，“我记得这几天华云游乐场在举办活动，会很热闹。”
“……那种人多的地方，我才不想去。”男孩固执回答。
“我想去，你就算是陪着我，怎么样？”苏落双手托腮，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好笑道。
“……这可不是我想去，是你要我陪着你去我才去的。”男孩稍许小幅度地转过头来，语气依旧倨傲。
“好，是我想去。”苏落笑着应言。
“那就去好了。”男孩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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