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2)
卫国公府,正堂。
阮羽修揉捏双手,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叫住几个丫鬟,询问阿姐到了没。
程氏坐在屋里的紫檀木坐榻上,拿着绣绷穿针引线,牡丹还差几针就能绣完,她却迟迟不落针,心思随视线一道飘在外头。
坐榻另一头,阮光霁看她几眼,“她到家,自然会有家丁来报,你安心绣你的花就是了,急什么?急得来么?”
程氏扫了眼他手里的兵书,憋笑道,“老爷还说我呢?一炷香前您就在看这页,怎的这会子还没翻过去?”
阮光霁一噎,清咳了声,抖着书卷,“我这是在参详兵法,钻研其中精髓,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
程氏挑眉哦了声,伸手要抢书,“那老爷都参详出什么了?说出来,让我也受受熏陶。”
阮光霁忙扭身躲开,“兵法玄妙,可意会不可言传。去去去,绣你的花。”扬起脖子,一本正经地念诵出声,状似认真,眼梢却擦过书页,直往门外瞟。
“来了来了,阿姐回了!”
阮光霁忽地从榻上直挺挺坐起来,瞥见程氏捂着帕子偷笑,脸上泛起些许红晕,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爹爹,阿娘。”
阮攸宁抱住程氏的腰,一劲儿往她怀里钻,像只欢快的小鸟。
从前世算起,她已近十年未曾见过家人,这几日又经历了大起大伏,此刻一入母亲怀抱,眼睛就不自觉发酸发胀,所有委屈都顺着粉白脸颊簌簌滚落。
程氏只当她是想家想得紧,心疼无比,轻拍她后背哄慰,声音温柔似水。
阮光霁几次伸手,又几次缩回,攥起拳,沉声训斥:“翅膀硬了,捅了篓子就敢不回家了?你眼里还有爹娘吗!”
阮攸宁瞬间抿紧嘴不哭了,连头发丝儿都不敢颤一下。阮羽修正要打哈哈,闻言,也瑟瑟缩坐回角落。
程氏搂住她,嗔怨道:“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再说了,这事能怨阿鸾么?那妾室又不是阿鸾给寻的,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虽说程俊驰是她亲侄子,但再亲也亲不过女儿。为这事,她已与兄长闹僵,但一点儿也不后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自己的女儿,自己都不宝贝着些,还能指望别人替你宝贝着?
阮光霁见女儿躲他,眼睛发涩,沉眉不说话。
气氛有些凝重。
程氏正纠结该如何圆场,余光瞥见冬荣在门口探头探脑,神色焦急,便唤他进来。
“老爷、夫人,宫里头的来了位公公,说要见老爷,听意思,像是为太子殿下甄选侧妃的事。”
阮攸宁身体陡然一僵,这才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宫里头的确在忙活为苏祉选秀的事,只因那会她已定亲,不在秀女甄选的范围内,可这辈子不同了……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她千方百计躲过程俊驰,为的不就是摆脱苏祉的魔爪,倘若因选秀再被他捉去,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见阮光霁起身,她顾不得许多,揪住他衣角,指节揪得发白,一劲儿摇头,泪珠蓄在眶里,纤长睫毛几乎兜不住。
被女儿这般依赖,阮光霁百炼钢的心,一下软做绕指柔。
他如今虽半闲赋在家,但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如何不知太子的古怪性情?就算她愿嫁入东宫,自己也断不会同意。
他伸手,大掌裹住她小手,轻轻拍了拍,“阿鸾放心,爹爹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阮攸宁悬着的心,一瞬回归肚里,除了点头,什么都不用多想,望着爹爹离去的背影,只觉他伟岸如山,屹立在那,上保国家,下护家眷,有他在,她真的很安心。
前世,她总觉得爹爹太严厉,便远着他,直到出嫁都没和他好好说过体己话。可现在她很清楚,爹爹嘴硬心软,比谁都疼他们姐弟俩,这辈子她定要好好承欢膝下,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她吸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双鞋垫,“阿娘,这是前几日,女儿在别院给爹爹做的,快入冬了,女儿在里头蓄了绒,可暖和了。”
程氏忡怔住,眼角泪光闪动,搂紧她哽咽道:“我的阿鸾,终于懂事了。”
“阿娘,您这话可就太偏心了。”阮羽修捺下嘴角,“我难道就不懂事么?”
“好好好,你也懂事。”
“就凭你问阿娘的这句话,你就还未懂事!”
“嘿,你怎么一回来就挑我刺儿?”
……
屋内三人欢笑不绝。
阮仪芳站在窗外,透过窗缝往里看,目光从阮羽修转到程氏,最后落在阮攸宁身上,露出惊艳之状。
她是阮家二房嫡女,因父亲无祖荫,功名全靠自己挣,现正外放泉州做官,举家都搬了过去。她自懂事起就住在泉州,因下月外祖母大寿,她才随母亲回到帝京,暂住卫国公府。
在泉州时,她就闺名远扬,引来不少官宦公子追捧,可在帝京待了几日,她的世界就彻底颠覆了。
遑论那些公侯家的小姐,就连她们身边的丫鬟,身上穿的戴的都比她体面。泉州的那些姊妹还羡慕她能进京享福,可谁又能知,这个中心酸。
她摊开帕子,纤指拂过上头绣花,长睫渐渐垂覆下来。
听说堂姐快回来了,她熬了几夜,绣了几条花样不同的帕子,预备做见面礼,这条是里头最好的。可回想堂屋里那个粉雕玉砌的小美人,她顿觉自己处处透着寒酸,紧咬嘴唇,将帕子一揉,转身走了。
玉茗院。
孟夫人正和丫鬟核对行囊。论年纪,她与程氏一边儿大,但因日夜操劳,思虑过重,脸上皱痕已遮掩不住。见阮仪芳蔫头打脑地进屋,忙放下账册迎上去。
“我的儿,这是怎的了?可是在前头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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