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2)
书肆二楼。
阮攸宁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在不断重复前世被毒瞎双眼时的画面。
——她被四个强壮的婆子摁住四肢,强压在地上。一个方姓内侍捧着漆盘,笑盈盈向她走来。她挣扎、反抗,嘴里呜呜乞求,却只有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的份。
“不要——”
她豁然睁眼,喘着粗气,心还突突乱跳。茫然打量四周,金芒透过轩窗斑驳在地,悄然摇曳,偶尔几声啾鸣,更显寂静。
她缓缓吐出口气,唤了几声滴翠,久久不见回应,心里奇怪,起身要去寻。人刚站到一半,身影顿时僵住。
侧对她的一张太师椅上,正坐着个人。
因旁边摆着一个巨大的鲤鱼跃龙门绣屏,投下的阴影刚好挡住他,所以刚刚她才没能察觉。
可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脸上血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褪干净,仿佛凭空落下个焦雷,将她的三魂七魄都劈散。
苏祉……就算烧成灰,她也认得!
那厢苏祉却没看她,甚至连个余光都懒得往她身上扫,只专心致志逗弄他新得的雀鸟。
白玉制的鸟笼,边角嵌以金饰,雕琢成片片细叶,乍看下仿佛是金叶绕玉枝。关在里头的小家伙通身雪白,只脑袋顶上有一小撮鹅黄色羽毛。
许是对他还不甚熟悉,小家伙一直躲着他的手,不愿靠近。他也不急,耐心给它喂食,墨黑的眼眸里溢满宠溺。
逗弄了许久,他方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穷极无聊地瞟去一眼,眸色暗沉毫无温度,把她当个小玩意,就只是看见了而已,语气更是漫不经心。
“阮姑娘睡得可好?”
阮攸宁看着苏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出入自家般澹定自若。前世被囚深宫、不见天日的那种绝望排山倒海而来,压得她胸口钝钝发疼,喘不过气。
目光移向鸟笼,一凝,再看那鸟的羽色,一瞬便忆起芷园花宴上自己的装束。
他这究竟是何意!
她脚底趔趄,扶住桌案勉强站定,闭了闭眼,等灵台恢复清明后,方才慢慢睁开。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多有失礼,万望赎罪。”
顿了顿,她揣摩苏祉的神情,见他无甚反应,紧接着又道:“倘若殿下有要紧事要借用此地,那小女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苏祉两道目光投来,阮攸宁双颊顿时涌起阵阵鸡皮疙瘩。
绣屏遮罩下,他整个人就像拿刀斧直接嵌刻在阴影中,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线条都极为凛冽。与苏砚极相似的眉眼,流淌着的,却是不可一世的矜骄。
“你走了,你的弟弟、还有婢女该怎么办?”
苏祉从怀中捻出一绺乌发,随手一扬,青丝根根纷扬,随话音飘落。
阮攸宁的心蓦然狂跳,咬牙强忍住。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殿下意欲何为?”
苏祉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方才,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这个阮家女孩儿,就从初醒时的茫然,变成惊骇,脸上血色全无。
当他以为她就快站不稳时,她又迅速恢复镇定,与他周旋,即便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婢女恐有性命之虞,也丝毫不惧。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倒叫人刮目相看,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
目光停在那双美眸上,他心口骤紧,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毫无来由,可当他想抓紧这份感觉,仔细琢磨时,它又溘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沉默良久,他眯起眼,抚摩玉扳指,“孤还没问你的不是,你倒先质问起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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