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为什么选这所学校。”季存把砂锅里的红烧肉盛出一半，端着剩下的回了厨房。
抽油烟机还开着最弱的那档，他闻着屋里大概没什么味了，就顺手关上，借着餐厅的光收拾了一下灶台。
季衍与进来抽走两双筷子，竹筷给她爸，自己拿着不锈钢的拖了两块红烧肉进碗里，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
“我喜欢呗，”她戳了戳碗里的肉，掐掉肉皮扔在一边，“再往上挑不累吗，还要去求人，在哪学不一样。”
饭桌上沉默了一会，季存又给自己续了半杯酒，在女生的视线中举起杯子示意自己没有多喝。
彼时盘子里的肉已经消失了大半，季衍与勉强放下筷子，动手剥起另一盘虾。
两人慢吞吞地扯着家常吃着饭，季衍与开始给干锅包菜清盘的时候，对方接了之前那个话题，带着点无奈地开了口：“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哪有什么求不求的，你徐叔叔好歹是局长，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别的事不用管。”
“那就行知吧，我会不会好好学你还不知道吗？”季衍与把桌上能收拾的东西摞一块带去水槽洗了。
季存站在边上冲他刚喝完的酒杯，侧过头跟身边的女孩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学校一趟吧，也快开学了。”
“行啊。”季衍与拿起洗好的餐具放进碗柜里，陶瓷和不锈钢架子相互碰撞发出响声，她晃悠着回了房间。
室内很黑，只有窗外的灯火和月光浅浅一层铺在表面，电脑显示器走马灯似的放着系统自带的屏保图。
季衍与没有开灯，也懒得动手，熟门熟路地走到桌前踢了桌脚一下。
桌上的鼠标被这每日一脚震出大段距离，连带着唤醒了正在休眠的电脑屏幕，她也不坐下，就站在边上拖出歌单选了首歌。
前奏出来的时候她跟着拍子狂敲桌板，一开口却发现没什么兴致，只好后退着倒到了床上。
“There’s no need for you to say you are sorry
Goodbye I’m going home
I don’t care no more so don’t you worry
Goodbye I’m going home
……”
直到最后一段她才轻轻跟了两句：
“But I know that I will be right
Right back here with you
with you with you with you
with you with you.”
一首歌不长，很快就放完了。
季衍与有点无聊地转了个向，盯着天空中的云跟被狗撵了似的飞快飘过月亮。
耳边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直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起身走到厕所开始刷牙洗澡。
南方没有暖气的二月里，季衍与洗了个冷水澡，穿着长T恤收拾了一遍房间，最后关机睡觉。
早上七点没到，季衍与迷迷糊糊捞过床头柜上正在响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白治鑫。
“老季！你是不是要上学了！”白治鑫听起来特别兴奋，他换了本地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冲着人喊，“诶老板生意蛮好嘛，粢饭包油条加一碗豆腐脑这里吃，饭要两块钱的，别加咸菜。”
“我扫个码你等会！”这个不靠谱的大清早把人吵醒后又撂了电话。
季衍与只能听白治鑫一瞬间成了早餐摊大爷大妈的共享儿子。
一轮招呼打完了，他才重新拿起手机：“丞哥说你要去行知，那以后工作日我们想找你出来是不是得还得翘课？你肯定要住校啊，这学校离你家也不近。”
季衍与单手撑了一把靠在床头，很细微地笑了笑：“是啊，基本上确定是行知了，快开学那会我爸陪我去报个到然后就正式开始上课。最后几天假期，好好珍惜我吧。”
“嘿嘿嘿，我打电话就是邀请你抓住最后的机会和我们一块浪，”白治鑫吸溜了一口豆腐脑，接着说，“等会中午丞哥请我们去吃特别贵特别好吃的那家火锅，就是老区东边装逼街走到底没名字的那家。然后你来排练，后天Instinct第一次请我们唱午夜场。”
“所以你们就压榨一个准高中生大半夜陪你们干嚎？Instinct的老板是不是打算浪完这把关门倒闭呢。”季衍与说完自己都乐了，躺在床上忍不住一通笑。
白治鑫在另一头跟着嘎嘎嘎，差点没把饭呛进气管里。
他喘了口气讲：“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觉着的，你和我们一块来，说不定到时候都市迷茫小青年一看队里小姑娘小伙子好几个长得都怪俊的，就不瞎逼逼我们搞得多烂了，老板一开心等会儿还得给我们加钱，以后天天请我们去浪。”
“得了吧，整天幻想什么呢，好好排练吧大哥，”季衍与嘲了他一句，从床上爬起来开窗，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激灵，“中午我们什么时候去，还是老地方等你么？”
“嗯，我十点半过来接你。”他回答。
季衍与看了眼时间，刚好七点整：“那等会见，我先挂了，起床了。”
“好，Baloney涨演出费就靠你了。”白治鑫兴奋地喊了声。
扔开手机，季衍与随便从衣柜里摸出件加绒蓝卫衣套上，又翻了翻，勉强拿了条厚一点的黑裤子，洗漱完挂着毛围巾出门了。
她家这套房子是零几年买的，户与户之间基本粘着的那种二层楼房，三栋一划，带着点使劲往联排别墅靠的味道。
房子挺大，两层楼的可使用面积也多，像他们这片靠河的门前还有露天庭院和小铁门。
不过河的水质非常一般，不宽不窄的一条，配上路边稀稀拉拉的杨柳树，彷佛可以直接拉去给某个电影拍萧条小镇当布景。
那会儿季存做生意亏本，卖掉店面老房子还不够，宁可借钱背债也没舍得动这一套，就是想让以后一家人带一条狗住得舒坦点。
结果都没来得及装修，到现在婚也离了狗也送人老死了……
“嗤——好端端想这个干嘛。”季衍与甩了甩脑袋，把手揣进兜里往小区门口走去。
被白治鑫勾得有点想吃早饭了。
没走正门，季衍与从一条经过小公园和锻炼器材的路绕出去，穿过铁门上了街。
整个小区从他们最后边的居民房到前边街道上的店铺形成了完美过渡，各种快递点、小超市，烟酒棋牌室满足广大市民生活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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