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1/2)
一只温厚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谢微尘轻叹一声,道:“回去吧,忘了今晚看到的。”
朱乔艰难地迈开木然僵直的腿,停住,又忍不住回头往那看了一眼。
宋天霖也在黑暗中遥遥回视他们,似乎微微扬着嗜血的嘴角。
那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他,不怕冼夫人责罚吗?”朱乔问。
谢微尘道:“郑灌当初是为了攀附国公习得阳宗才娶了冼夫人,冼夫人也是另有所图才下嫁。两人没什么感情,郑灌又与楼奴有染,宋天霖杀了他正合冼夫人的意。”
“与楼奴有染……?”
谢微尘不再多言,抬起手,气流涌动,花香四溢,春夜在这一瞬苏醒活跃了起来。草叶从地上飘起,顺着风涌进五楼的窗户聚拢在他掌上。
朱乔眼睁睁看着那些草顷刻间自己编出一只弯弯的小月牙,像在做梦一样。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微尘,他取了根细绳将月亮穿起来挂到她脖子上。
“做楼奴,可不能这么胆小。”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的惊惧,他笑得很深,明亮的笑容仿佛有一种吸力。
朱乔看了半天才低下头,不敢触碰那个月亮,总觉得它是用什么仙法造出来的。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她知道他似乎能操纵风,却没想到神异至此。
“你好好练功,我就告诉你。”他像哄小孩一样。
这一夜她不敢再睡在外面,而是去暗房以地为席。草月亮被她挂在脖子上硌着胸口,像一道护身符。好不容易睡去,迷迷糊糊没一会就被急迫的敲门声惊醒。
明水破门而入,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样子和平日的精心打扮判若两人,脖子上的红痕已经消退了。
“怎么了?”朱乔被她紧张的情绪感染。
她浑身颤抖,断断续续抽噎道:“楼主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明水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让朱乔不禁想起了郑灌临死前的眼神。
她用手比划着:“他胸上有个大洞,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全都是血,全都是血……”
明水双手环胸往墙角缩,剧烈转动眼珠,好像空气中有无数看不见的鬼魂要将她拉入地狱。朱乔看她惊吓过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几个楼奴,都不见了。没有尸体,就是消失了……”她在墙角坐下,抱膝喃喃:“宋天霖怎么敢,冼夫人会杀了他的!”
朱乔有点头疼,蹲下对她道:“先回去休息吧。”
明水双目涣散地看向她,忽的抓住她的手。朱乔伤口一痛,绷带上瞬时浸出血来。
“我们会不会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明水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站起来要夺门而出。朱乔差点被她推倒,忙追上去打晕了她。
————
宋天霖顺利地成了新楼主,春雨楼内外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被自己的势力吞噬,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令朱乔恐惧的不只是杀戮与血腥,而是一个人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彻底地消失,被所有人遗忘。
她的手渐渐好了,那夜的震撼与惊恐慢慢淡化。只是朱乔还是会绕开那片地方,总觉得那里还残留着没清理干净的血肉和气味,连空气也是森寒微红的。
楼主上任后,勒令楼奴三个月要抽签比试一次,过几日便开始第一次比试,输了便要受罚。虽然没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但朱乔想肯定很可怕,因而越发勤学苦练。
除此之外,宋天霖极为苛刻吝啬,给楼奴吃的都是最低劣的米糠,而且还不管够,每天动作慢一点就抢不到了。
入夜微凉,她饥肠辘辘地躺在屋外梨树的树枝上凝眸望着如水的夜空出神。每天体力消耗巨大,又吃不饱,她动也不想动。其实也能像其他楼奴一样去偷点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但她不愿,干脆饿着。
一缕缕清风不时送来,花叶颤动。她想起谢微尘那奇异的武功,于是闭目张手感受风的流动。
全是杂乱无章的,无从捉摸,更别说调动了。若单纯以内力催动,没个数十年的功力也难以做到,更不如他那般从容灵活。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远处传来飘飘渺渺的琴音,似有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凝化成叶尖檐角的露水,于万籁俱寂中滴落,似无声叹息。到天明时,就会渐渐隐去。
朱乔认得这是他的琴声,他有时会弹一夜琴,亮一夜灯,她便跟着听一夜。因为琴声平和,非但不吵人,反而能让人安定,以至于浑然察觉不到。
他为什么不睡呢,睡不着吗,是有什么烦恼吗?他身子那么弱,怎么能不好好休息呢……
想这么多也无用,她哪有资格和能力去管他的事,只能在外面这么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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