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身之处不容人(2/2)
我想拯救病弱娘,我想拯救哑巴爹,可我连自已都拯救不了。这时的我,是发自内心的后悔昨日的冲动。若我昨日不进村告状,也许现在我还躺在山脚废墟上,自由自在的睡大觉呢。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太异想天开了。我害人害已了,我愧对父母……在我反省的时候,洪大山的几个孙子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忽然全都冲向了我,把我摁在地上一顿捶。
病弱娘的哭喊声,哑巴爹的求饶声,我被洪大山的几个孙子摁在地上打的“嘿哈哎呦”声,及洪喵喵被洪大山的小儿子套进了布袋子中不停撕挠的喵呜声,组成了一支另类的清晨奏鸣曲。
事后,在我们三人一猫共同的嘤嘤嘤呜呜呜嘶嘶哈哈及猫语的骂街声中,洪大山宣布,他大人大量的收留我们这三个废物了。但要跟我们约法三章。
首先,他家不养吃闲饭的人。
我爹要每天下地干活,干完活后还得继续上山拾荒,捡我们一家三口的饭食。多出来的皆归家中。
哑巴爹居然乐的直拍巴掌,眼中涌出感动的泪,直给洪大山磕头谢恩……这是我无法理解的。
病弱娘则要每天做家务,家中的打扫,洗洗涮涮,喂鸡喂鸭喂猪牛等杂务活全交给她了。
病弱娘连声道“好”,身上也没有半丝病弱的意思了,还精神抖擞的连连保证她一定会好好干活,完成大家交给她的任务……这又是一个我无法理解的人。被人当成免费的奴才使唤,也值得她这样开心吗?
我虽只有五岁,却也被安排了活计。我被安排去镇上的一家铁匠铺子当学徒。哑巴爹和病弱娘让我跪下谢恩。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谢恩的。
我虽愚钝,但对古代并不是一无所知。所谓学徒,跟现代社会的学手艺可完全不同。在古代学手艺,可没有什么蓝翔技校,新东方厨师。而是直接将人卖给师父,给师父白干几年,若有幸学到本事了,才能拿到些微末薪酬。
在学艺其间,若被师父打死打残,也只能自认倒霉,家人无权干涉。
就我这小体格子,不用等师父将我打死,光抡锤子打铁就能将我累死。
我想说我不干,但摸摸身上的伤,我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当个呆呆的小傻子。
我觉得这些条件已经够令人发指了,结果这才只是约法三章中的第一章。人家还专门为我们一家三口量身准备了第二章。
既然是洪大山家里的人了,那按习俗和规矩,父母在,子女无私财。所以,无论是哑巴爹在外面拾回来的荒,还是我以后在铁匠铺中赚到的工钱,皆得上缴归公。
哑巴爹举起双手表示“他愿意”
我在师父手下能活几天都是个迷,我又怎么会在乎那点看不着也摸不到的“工钱”呢。我也不反对。
于是,洪大山的婆娘说:“昨儿那个被族长捧在手里的贝壳子,是别人给你的吧?你去给我要回来吧,以后,那就是家里的了。”
哦,在这等着呢。
我点头称是。心想,终于有机会出去了,我要让村长和族长看看,他们给我们一家三口安置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虎口狼窝。
洪大山的小儿子此时将手里的布袋子举起来,开口道:“这只猫看着不错,归我吧。”
洪大山盯着布袋子想了想,好像正在思考他小儿子嘴里的“不错的猫”到底有多不错。
洪大山的婆娘听到小儿子的要求后,脸上的狞笑终于减弱了些,带了些慈爱的看着她小儿子道:“你喜欢就拿去。”
洪大山见他婆娘点头了,也马上跟着附合道:“拿去吧。”
可他们似乎忘了,那是我的喵……是我想多了,连我都被划归为他们的私有物了,我的喵自然也不可能再属于我。
大肥喵在布袋子里挣扎的更猛了,喵喵呜呜的用猫语骂着一些只有我能听的懂的脏话。
我在心里对洪喵喵说,稍安勿躁,咱们容后再……还没等我把一句话想完,只见洪大山的小儿子拎着一根大木棒就向布袋子打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用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和力量,反正在棒子落下的瞬间,我感受到了腰断了一样的痛。洪大山那十七八岁的小儿子也被我撞倒在地。
可这个时候,我竟蠢的像所有急于保护自已心爱之物的小孩一样,没去管自已的伤,只急吼吼的问出了一个白痴问题:
“你打猫嘎哈?”
(……原谅我的东北口音,2019年我在报社实习时,主编是个东北银。天天问我:你四不四洒?你想嘎哈?我整屎你你信不?其凶残程度,直逼洪大山。)
洪大山的小儿子,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白痴问题,他说:“我看这猫的皮挺好,我想给我未过门的媳妇做个皮‘手捂子’。”
哑巴爹的腿八成是好不了了……他刚才见我受伤,正向我爬来,病弱娘则已经哭嚎着过来查看我的腰。
我将他们俩推开,我急着想去跟洪大山的小儿子掰扯“猫是人类的好朋友,可以抓老鼠,睡觉时还可以搂着当暖水袋”这一真理。
我不能让洪喵喵变成一只手捂子。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不能让洪喵喵成为一只手捂子’这件事情上,我居然有了神队友。
只见洪大山的婆娘,嘴巴一撇,就开始指使洪大山满院子的追打她小儿子。她自已则站在院中间骂街:
“小王八羔子,你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先忘了娘,你咋不说给你娘做个手捂子,有好事倒知道先想那个小妖精,你且等着,看她进门,老娘怎么收拾她,我看她还敢不敢再浪,见天的勾引爷们往她那浪身子上使钱,臭不要脸的杂种秧子,我拾掇不死她……”
容我先为洪大山的小儿媳妇点一根蜡。
洪大山的小儿子光顾着满院子乱跑躲他老子的捧打,手里的布袋子也就顾不上了。洪喵喵终于自由,连招呼都未跟我打一声,就先蹿上了树,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坐在最高的树杈子上后,洪喵喵对我说:“喵呜呜呜呜呜……”他说他掐指一算,他最近绝壁犯太岁,总有血光之灾。
嗯,我觉得他算的很对。先是被我娘的胃吞了进去,还好我及时挽救了他。今早又险些成了一只猫皮手捂子,依然是我帮他挡了灾……我觉得我是他的贵人。
洪喵喵说:“喵喵……(对,少主是我贵人,我想以身相许)”
晴天炸雷“啪嚓嚓嚓嚓嚓嚓”!!!
这雷有点吓人,把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都给劈焦了。
洪大山停止了追打他小儿子的步伐,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最后看了看树上被雷劈的焦黑的喵,他转了转眼珠后,便招呼着全家人赶紧进屋吃饭。
“大早上的打这么凶的雷,怕是要有暴雨,也不知地里的苗子会不会遭灾。”洪大山的老爹一边往正房里走,一边叹气感慨。
洪大山的老娘则在屋子里喊出了老太太的经典三字经:“作孽哟~~”
其他众人纷纷表示,求老天保佑,千万别成灾年啊。
我心想,你们这样对待老天爷的亲儿子,不成灾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