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借宿(1/2)
待万雪萍双腿发抖一瘸一拐地走到凳子那坐下,萧唯峥才很不确定地指出:“你在流血。”
因为萧唯峥没指出哪里流血,万雪萍反应了一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腿,然后混不在意地说:“下午被蚂蟥咬了。”蚂蟥唾液里有抗凝血因子,被咬之后流血个好几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情。
萧唯峥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对蚂蟥的认识停留在动物世界里一种叫做水蛭的、叮在人身上就拔不下来的、吸饱血身体可以涨大二十倍的可怕吸血怪物。他还没从蛋碎了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脸色变得更惶恐了:“工地上有蚂蟥?”
万雪萍也难得在萧唯峥的语气里听出点惊慌。很难想象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居然怕蚂蟥。她有点遗憾自己夜盲看不到萧唯峥精彩纷呈的表情,但还是很大气地给萧唯峥宽心道:“工地上没有。人家蚂蟥也喜欢水草丰美的栖息地好吗?工地刨得全是大坑,寸草不生,还动不动就有大车碾压,人家为啥要来找死?我是下午进草丛被咬的。”
萧唯峥这才想起来傍晚的时候万雪萍单枪匹马进过草丛。如果当时萧唯峥买雨鞋的时候稍微动一动助人为乐的念头,万雪萍的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流血不止。他心里有些不能言说的歉意,就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你刚才那是什么造型啊?”
万雪萍一听这个就尴尬起来。她有点不自在又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地上有水!我特喵天天压腿,从来没这样过。”
萧唯峥很惊讶万雪萍“扯蛋”还是日常:“你跟自个儿的蛋有仇吗?”
万雪萍“噗哧”笑出了声:“我没蛋。”
萧唯峥想了想就觉得两腿间凉飕飕,还有点疼。他迅速把一个万雪萍大张着腿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挥出脑海,小心翼翼地说:“还挺疼的吧?”
万雪萍以为他问的是拉叉,很理所当然的回答:“刚开始当然都疼,时间长了就好了。入这一行的,谁不是从小哭着喊着过来的?我还记得我们班有个男生每次被踩胯哭得跟杀猪一样。”
萧唯峥才知道人妖作为一种职业,居然还有分班培训,而且要从娃娃抓起。踩胯这个词他是第一次听说,虽然不能立马意会到这是一种怎样的行为,但是通过字面意思,也能听出来对男生很不人道。他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以为这在国内不合法呢。
万雪萍借着手机惨白的灯光看到萧唯峥无比震惊的神情,有点得意自己也算有点能”吹嘘“的经历,笑着补充说:“就是因为我们这行苦,又不需要啥成本高的器材,所以穷人家的孩子多。你们土豪是理解不了这种天天哭着训练的生活的。”舞蹈大概是艺术类专业里土豪最少的,一来辛苦,二来门槛低。有钱人谁会把孩子送来和一群除了能吃苦之外身无长物的孩子比苦功?大多数玩艺术的富二代都会选择乐器或者绘画。有硬件要求的艺术准入门槛太高了,能刷掉所有穷苦的竞争对手。一台稍微过得去的钢琴就要十几万,一把音色悦耳的小提琴也要上万,更别说画画的画布颜料笔刷都是耗材,不是一次性投资就能解决的。
泰国人妖大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萧唯峥很能理解国内也是同样的情境。他咂了咂嘴,情真意切地感叹:“你爸可真舍得。”
万雪萍听到“你爸”二字,刚刚因为萧唯峥怕蚂蟥而出现的好心情就熄灭了。她低声说:“让我学舞蹈是我爸的猜测里我妈的理想。据说我妈当年是十里八乡里有名的能歌善舞。要不是和我爸自由恋爱,以她的条件,肯定能嫁个好人家。我妈的偶像是杨丽萍,所以我爸才给我起名‘雪萍’。他希望我能学习杨丽萍。”
八零末九零初生的人很少在名字里带“萍”这个字,万雪萍在城里上学的时候也不止一次被吐槽过村炮儿名字。她上小学被霸凌的时候甚至为了要改个更洋气的名字而哭闹过,但她爸去世之后她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这大概是她除了这具身体之外,唯一一样“受之父母”的东西,总归是个纪念。
看着万雪萍因为提起父母而明显阴郁下来的神色,萧唯峥简直郁卒。他内心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比如一个父亲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叫“雪萍”是什么心态,是那时候就想好将来要让他变性吗?万雪萍变性到底是家庭使然还是自愿的?但万雪萍的神色明显不是想多说的样子。
萧唯峥是个对这个世界永远充满好奇心的人,喜欢了解不同的人和事。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本厚重的书,值得翻开细细品读。但万雪萍这个人,在工地上共事了几个月,对萧唯峥来说,依然是一本无字天书。每当他感觉能多了解万雪萍一点的时候,天就会自然而然地被聊死。万雪萍在他眼里成了一团拨不开的迷雾。每次他觉得似乎抓住了一个线头,就发现线头后面的雾色更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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