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巧冬沉浸在一个个梦境中,水深火热。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经历的一切,却又都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比沈行之当众悔婚更让她痛苦。梦里,她一路追着什么人,仿佛追不到就要永生永世失去一般,心口焦灼难受。那人着一身绛红色的袍子,如神仙一般在路面、在林间飞跃,一头青丝随着他的腰间红色衣袍随风翻飞。
巧冬想叫他的名字,话在口边却又哽在那里,她竟想不出他的名字,只觉得这人如此的相熟,仿若她们已经相濡以沫数十年一般。但她为什么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呢?这种想不起,比得不到更让她焦虑难安。巧冬满脸是泪,捂着心口一路艰难的去追那人的身影。
幸亏那人一身红衣也着实的惹眼,像这个林间一朵艳丽的花,总能够被巧冬捕捉的。这样无声却焦急的追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巧冬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跑出了一口淤血,堵在那里疼的锥心。才见前方的人停了一下,她忙放慢脚步,怕惊到那人一般,捂住鼻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靠近。
那人停在一个漂亮的湖边,背对着她静静立着,波光粼粼中更衬的他红衣似血,缥缈间就要燃尽自己一般。那人突然开口道说:“你来了,对不起,我等不了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又带着很多的痛苦。巧冬不知道自己心口涌动的情绪是什么,似是夹杂着无休止心疼的爱意。但如果是爱,那沈行之算什么?如果不是爱,她又更不知道,现在心口那份想陪眼前的人,陪他刀山火海,不问前路的决绝究竟来自于哪一种情意?这种可以不问缘由,甚至叫不出对方名字,就想他死愿陪,他伤愿替的心情,比对沈行之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悄悄往前了一步,想朝前去看看那人的脸,但那人仿佛有感应一般,竟慢慢转过身来。眼泪几乎瞬间就模糊了巧冬的视线,她张了张嘴,又在舌尖发不出音来。她知道他的名字的,她是如此确定,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怎么都无法想起他来了,他到底叫什么?这种感觉就像知道巧贤脑瘤的那一刻,无力、失重、心里天南地北的支柱都塌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可什么也做不了。这种心情几乎让她焦虑到要呕出血来,她也真的就呕出血来了。
小童得了师令,在床边照顾夫子的新娘子。夫子的新娘子睡的极其的不安稳,要不是双手被初为人医的小童包扎成了两个大粽子,看她满脸艰涩的表情,小童觉得她极有可能已经掐的掌心冒血了。小童忙拿了个小盆子,打了温泉水,在床边慢慢的给新娘子擦脸上的汗,看差不多了又去跑进跑出的找一了几摞师傅的医书来压着被褥的边缘。师傅说她正在发烧,不能受凉的。
忙活了一阵以后,小童也累的够呛。就重新拧了块帕子,在床边慢慢擦新娘子的脸上的汗水。那些胭脂水粉早就被他擦没了,现在的新娘子就是未施粉黛的样子了。师傅说过,好看的女子就像是院子边的棠梨花一样,没有浓重的颜色装饰,淡淡的也能吸引人的目光,清秀自然,落落大方。小童想着,夫子的新娘子可真好看呐,比村长家的刘姐姐更加好看呢?皮肤白皙,眉毛的形状也特别温柔,虽然看不见眼睛,但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跟夫子的一样,眼睛肯定也像夫子一样好看。鼻子也好看,线条温柔又小巧,就是嘴唇可能因为虚弱的关系,颜色浅淡,甚至有些发白,要是红一些就更好了。然后,小童就看见夫子新娘的嘴唇变为了红色,吐血了!!!他惊了一下,哪里顾得上美不美,赶忙奔出去拉院子里在药田忙活的许试。
许试正在给一株芍药松土,手里的小锄头都没来得及放就给大力童拉到了床边。他抖了抖袖子上的泥土,也不管床上姑娘脸上的血,拿了银针就往她头上插,末了嘱咐小童,人醒了再叫他,还顺便警告了一次,然后拍拍手出去了。
留下无助的小童,抖着手给新娘子擦脸上的血。不过小童发现,新娘子明显睡的安稳了些,一边嘟囔着埋汰师傅刀子嘴,一边又欢欢喜喜的研究起夫子的新娘子来。
这边,巧冬吐出一口血以后眼一黑,画面突然就转了。这次,她在一条类似花园的小道上默默行走了一阵,见前面有五六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桃花树下摆了桌茶,不知说着什么,哈哈哈笑的畅快。满园的春色映衬着几张年轻欢快的脸,让春天分外的明艳。巧冬往他们靠近了几步,然后正对她的那年轻人看到了她,便执个茶杯指到:“看谁来了?”然后大伙便一起朝她看了过来,一直背对他煮茶的白衣少年也转过身来。巧冬一愣,是湖边的那人!那人看见巧冬后就放了手里的茶具,笑着快步走过来,拦了她的道,将一株好看的桃花插在了她的发间,然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眉眼发亮的看着她。巧冬摸了摸发间的花枝,几乎迷失在青年如三月暖阳一般的眼神里。那边突然响起了一片哀怨之声,巧冬侧首看过去,就见那群青年中,一位紫色袍子的年轻人假模假式的抱怨到:“常雨公子真是有辱斯文,哪有当众调情的啊。”另一位青衣书生随即应道:“苏昌兄,你是有所不及人,便有所嫉妒人啊!”众人哄笑。那紫袍苏昌笑道:“梁雨方,你这都多大了,哪个无良夫子教你做的这拗口古文!”“我这哪里是有所不及人,我这分明是处处不及人呐!”众人拍桌笑倒,茶桌上的茶具都被拍的阵阵响。
巧冬在大家哄笑中听到的白衣公子的名字,不由轻轻念到:“常雨。”就见白衣少年眉目温柔道:“别理他们,随他们闹去。走,我带你去见夫子。”巧冬刚应了声好。画面就变了,眼前桃林不在花鸟不在,只有一片火海。那白衣少年,又变成了一身绛红的袍子,披散着头发的跪在火海边缘,双眼血红,满脸凄然痛苦。巧冬唤他,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常雨,是个温柔的名字。可是任她如何大声的叫唤,那少年都听不见,仿佛她与他不存在同一个世界一样。她想跑过去,但双脚似生根一般,根本无法移动。巧冬痛苦的呼唤了一阵之后,只能静静看着,静静地流泪。那少年若枯木一般,朽然的在火海边枯跪了一会儿,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慢慢站了起来,往火中就是一跃。巧冬惊呼一声,终于动了灌铅的腿,奔过去抓他。可她刚刚要碰到衣角时,火势突大,火苗似有灵魂一般绕着她手臂烧了上来,她一抖,常雨已消失在火海中。可她抖落的火种活仿佛成精一般,绕着她的脚踝又一路爬烧到胸前,巧冬只觉得自己心口如万只火蚁在啃完吞噬,疼的尖叫了一声。一下睁开了眼睛。
正趴在床边数新娘睫毛的小童给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随即又一溜烟跑出去,把许试拽了进来。
许试给他连拖带拽的弄进屋里就看到了刚刚醒来的新娘子正静静坐在床边与他对视。确确说也不算对视,就是看着他们进来的方向。
小童又给吓了一跳,连忙丢开师傅跑了过去,一边花力气给新娘子重新安置躺好,一边奶声奶气的唠叨道:“新娘子,你在发烧,不能受凉的,快快躲进被子里。”随后又将地上的医书叫捡起来压好被角。许是太虚弱了,又没弄清楚状况,巧冬给他轻轻一扯就又给装进了被子里。
许试看着自己被拿来压被角的医书,心疼的同时还有闲心想医书原来还有这个用途。
小童将新娘子安置好以后,又焦急的看着师傅,用眼神示意许试上前看看情况,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的交代新娘子注意这、注意那。许试真是服了这个小童了,才六岁就俨然成了个管家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婆婆妈妈的,以后怎么娶得到媳妇,完全没半点意识到小童是自己养大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