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4)(1/2)
宋凛之并非从小到大都是冷漠乖戾的。
宁遥冬贴着车窗,凉意从额角慢慢扩散,她怔怔望着外面模糊不清的景象,只觉得恍惚。
她忽然记起和宋凛之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她的母亲姜雅的婚礼上,新郎是宋瑞言。
宋瑞言是宋家老先生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年少时就离家自己去外面奋斗,不顾家里反对,当了外交官。好在虽然有隔阂,但宋家老先生还能接受,然而矛盾突发是在宋瑞言要娶一个拖家带口的丧偶女人,不仅闹得满城风雨,还和家里决裂,于是婚礼当天,宋家敢顶着风头参加的就只有宋瑞言的大哥宋瑞松,宋凛之的父亲。
那年,她七岁。
宁遥冬从小就心思敏感,她待在人群里看着母亲挽手和新郎走红毯时,就清楚地意识到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失去了。
她甚至可以听懂,周遭宾客口中的“拖油瓶”是什么意思。
婚礼欢庆热闹又忙碌,谁都没注意到宁遥冬不见了。
她跑得远远的,躲到了后院里,蹲在树下哭鼻子。
许是觉得周遭没人,宁遥冬哭得肆无忌惮,直到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才错愕地停住抽噎,红着眼眶打了个哭嗝。
小男孩穿着帅气的小西装,打着酒红色的领结,一张稚嫩英俊的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情绪,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
他插着兜,缓步靠近,低头俯视,语气烦躁:“你哭什么?吵死了。”
宁遥冬捂着嘴,憋住喉咙间不自觉地哽咽,被吓得不敢说话。
他蹙眉盯了好一会儿,见她真是吓到了,才别扭地硬邦邦出声:“别哭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乖乖地点头。
宋凛之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脸颊:“你就是我小婶婶的女儿?”
宁遥冬掩下眼睑,几乎不见地点了头。
“几岁?”
“七…七岁。”
穿着小洋裙,长得可爱,嗓音还软糯甜腻,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宋凛之挑眉,手痒地捏了捏她的婴儿肥,颇有兴致地哄骗道:“我比你大,叫哥哥。”
宁遥冬一言难尽地看向他。
“怎么?”他眯起眼睛:“不肯叫?”
宋凛之站起身,自顾自地呢喃道:“小婶婶该担心你了吧,得把你带回去。”
“哥哥!”宁遥冬猛地抓住他的衣角,眼眶里蓄了泪:“哥哥,我不想回去。”
他偏头笑出来,掏了掏裤兜,摸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直接塞她嘴里。
“走,带你去玩儿。”
他背着光,朝她伸出了手。
“小冬子,到了。”梁辛礼打断她的思绪。
宁遥冬回神,道谢。
“记得给阿凛信息。”
“好。”
关上车门,出租车扬长而去。
宁遥冬走到大门前,刚掏出钥匙,门就自动开了。
张姨笑道:“小姐回来了。”
她怔了怔。
平时张姨不会在的,除非姜雅回来。
正想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扑到她的腿间,奶声奶气地喊道:“姐姐。”
她失笑,弯腰抱起眼前的三岁小孩,掐了掐他的脸颊:“安仔又胖了。”
小孩瘪嘴就要哭:“安安不胖,不胖。”
宁遥冬自知闯了祸,还没哄他,姜雅挽着宋瑞言的手臂从楼上下来。
“回来了?”
她收起笑容,缓缓出声:“妈妈。”
又转向那个一直弯着嘴角笑着的男人:“父亲。”
宋瑞言仔细打量了下,皱眉:“有些瘦了。”
姜雅看向她:“是不是学业太重?”
宁遥冬摇头:“还好。”
安仔从她手中滑落,屁颠地拉着她去玩具房。
吃午餐时,姜雅迟疑地开口:“晚上我们需要回趟老宅。”
她补充:“你和我们一起。”
宁遥冬的身子一僵,她的声音有些发涩:“我得回去上晚自习。”
姜雅放下筷子,商量道:“可以请假吗?”
宋瑞言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也不想回老宅。”
省得又和那老头吵架。
“瑞言,你别闹,”姜雅被气笑了:“老先生大寿,你不回去合适吗?”
宁遥冬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打个电话向班主任请假。”
“小乖,”宋瑞言没好气地笑道:“能不能统一战线了?这么快妥协?”
她抿唇笑了笑,没回答。
天色渐暗,她面对着柜子的衣服发呆,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宁遥冬回神。
姜雅抱着一个白色方形盒子进来,放在她的床边。
“帮你新买了一件裙子,你试试。”
眼前的女人一身青色旗袍,风韵犹存,面庞精致,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岁月留下的刻痕。
宁遥冬打开盒子,是一件嫩黄色的半长袖纱裙。
她换上后,有些局促的站在镜子前。
姜雅走过来仔细瞧了瞧,说道:“很合适,我记得你有双白色平底鞋,穿那双鞋子。”
她掩住眸子的情绪,乖巧点头。
“小乖,”姜雅之拉着她坐在梳妆镜前,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无奈地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回老宅,但今天情况特殊。”
宁遥冬抿唇:“妈妈,我知道的。”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宋老先生会宣布你大伯全面接手宋氏投行和集团。”
她怔了怔。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宋氏家业的掌权人正式更替。
而宋凛之的父亲宋瑞松和宋瑞言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无可避免地必须出席,不然兄弟不和的传闻只会有弊无利。
姜雅挽好最后一缕头发,望着她的眼睛说:“小乖,你父亲并不打算参与这场争权,所以我们要全身而退。”
宁遥冬缓缓点头。
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作为一个外姓人,她和母亲是宋瑞言最大的弱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