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了，我的凌云山（1/2）

其宣是一头白虎，不同于寻常的虎，它毛色纯白，且是与生俱来的白，而非其它白虎那般在五百岁之后变成的白色。但它的不寻常，归纳总结一下，最主要的原因为则为它是芊诺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爷爷说赤雾姐姐来了，叫芊诺和其宣去山下接她。

这个消息对芊诺来说，是个值得欢呼雀跃的喜讯。

把刚从后山坡那棵高达九丈的红豆树下捡回来一捧去年秋天掉落的红豆种子，向上一扬，豆雨洒过，红红的圆豆子骨碌碌滚了一地，芊诺雀跃着往山下跑。

跑到半山腰，在一棵椴树下，芊诺将一根枝条轻轻拉低，仰起头，一片阔大叶子上的露珠，欢快滚下，滴进她口中。

芊诺松手，树枝轻摇，几滴露水扑簌簌掉下来。一滴露水飞到她脸上，在太阳下一照，晶莹发亮。她问其宣：“赤雾姐姐有多久没来找我们玩了？”

其宣定定地看了芊诺一刻，眼神继而开始有些空洞。

芊诺翻着白眼，扳着手指头自言自语地嘟囔：“甲乙丙丁戊戌庚辛壬葵……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其宣低头默默地薅了身旁一株蒲公英，呼地一口气吹得宛若小伞的绒毛，四散开来。

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悠悠的白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树影。

蜜蜂在花丛里嗡嗡地飞来飞去，一只蝴蝶煽动着色彩斑斓的翅膀，轻盈地飘到一朵黄色金茶花上采花。

微风吹来，小蒲公英种子撑着伞，随风远去。

芊诺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招呼其宣：“算了，我们还是先去接雾姐姐好了，反正没一百年也差不多了，咱们要不要给雾姐姐一个惊喜？”

凌云山不是一座孤山，芊诺从未走出凌云山周围这连绵几十座山的范围。几千年来，她对山上每一个山洞，每一只动物、每一棵树，早已烂熟于心。

“再过上个五六百年，这三十二座山上，每只昆虫每株小草，都会有名字了。”芊诺想，“依云山山坳里一个赤貂窝，叫大雨冲了好几次了。这只死心眼的赤貂，也不长记性，还在那里搭窝，得想办法帮它搬个家。”

“观云山南坡，有棵栎树上，一只朱顶雀营筑的鸟巢，在三日前那场暴风雨中，让狂风刮坏了，现在都没补好，更痛心的是还摔破了两枚鸟蛋。”

“倚翠峰峰顶才长了十来年的歪脖子树，被雷劈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雾姐姐过来后，让她看看。”

……

其宣在一路蹦蹦跳跳的芊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芊诺手持一根枯树枝，边走边挥向高高矮矮的杂草。各色各样的昆虫，顿时都被惊起，扑啦啦飞的飞，跳的跳，争相夺路而逃。

她见半里外有一只野兔，便悄悄隐了身形，在它背后化身一株小草。当野兔一转过身，她便突然现出人形。野兔惊得第一反应忘记了逃跑，跳起丈余高，差点儿挂在旁边枝繁叶茂的天女花的枝桠上，成了自挂东南枝。

在大山里，只有虫鸣鸟叫，风吹树林的声音时候居多。这样的日子，温馨又恬静。

静谧的山野，清风徐徐，阳光正好。

有只野鸭在草间专心致志地觅食，正是因为专心，所以当它一转过头发现身后的草其实是芊诺时过于震惊，全身僵直呆立。片刻后，竟然直挺挺地倒地，半天没动弹。

芊诺也呆住了，这次玩笑开大了。

明知野鸭生性胆小，不想它竟这么容易被活活吓死。

正自责不已，野鸭突然起身双脚直立，连蹦带跳窜出老远，才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跑窜高飞。

“哟，蹦若脱兔的小绿翅鸭。”芊诺感叹，“真是活久见。”

其宣尽力翻出眼白，以示对芊诺无趣趣味的鄙夷。

“山里大大小小的动物，谁见了其宣你不拼命逃？我这个看上去还算比较慈眉善目的，先帮你清清场，好让它们也不至于受惊过度。善哉善哉。”芊诺很理解，做好事常会费力不讨好，难免的。

芊诺等得无聊，横坐在十丈高的水曲柳向前伸出手臂粗细的树枝上，斜靠着粗大的树干，极目望去，一直都没望到赤雾姐姐她标志性一团红光。

赤雾姐姐离凌云山还远着呢，芊诺偏了偏头瞧瞧西沉的太阳，都快落山了呢。

荡着悬空的双腿，荡啊荡啊荡得开心的时候，一个数里外的红色身影，眨眼来到山脚。红衣女子从芊诺的水曲柳树下一掠而过，快得都拉出了残影。

“雾……”才一出声，芊诺便意识到，现下这阵势，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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