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 11(1/2)
北方的冬天总是无比的静,万物长眠,没有一丝声音,夜幕沉下来了,城市已然安睡,街道上最后一盏灯熄灭的那一刻,世界陷入了黑暗中。
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划破了这寂静的冬日,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夜,高京市下起了大雪。
凌晨三点,新隆汇餐厅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张觉站在餐厅的警戒线外刚跟重案组的同事交接完工作,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不断飘落下的雪,他紧了紧衣领,掀起警戒线走到现场内,简韧和林莞正在给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员工做笔录,警笛声、说话声、脚步声打碎了夜晚的宁静,周边的居民楼几乎都亮起了灯,人们阳台上张望着楼下的情况——马子坤死了。
是早上来准备开市的员工发现了他的尸体,就在餐厅大厅的正中央,正在录口供的员工一边哆哆嗦嗦的形容着他看到的惨状,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
饭店大厅正中央,马子坤的尸体还趴坐在一张圆桌边的椅子上,他的颅骨因为弹道的冲击早已被掀翻,后脑的穿通伤冲击让他的脖子也断了,死状极惨,大厅的椅子七横八竖的倒着,有几张凳子上还卡着两颗子弹,张觉蹲下身用戴着塑胶手套的手轻轻划过卡在凳子里的子弹,喃喃道“9毫米。”
“张觉,你来看一下,”简韧拿着宋晗送过来的平板递到了张觉面前,点了播放键,是新隆汇餐厅门口的监控,“马子坤是凌晨一点到的新隆汇餐厅,一点半左右,一辆黑色的无牌车停在了餐厅门口,你看这里。”画面上,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副驾驶上伸出来一只拿着枪的纤细的手,直接对准了餐厅门口的监控,“砰”的一枪,把监控仪打的稀碎,画面戛然而止。
“查了附近的监控了吗?”
“那辆车从这条路开出去之后就拐到小路了,小路上没有监控,对方应该是很了解附近路况的人。”
“附近居民听到几声枪声?”
“一共四声,第一枪是打在门口的监控上,之后两枪打在了大堂的椅子上,最后一枪是致命伤,从脑后直接贯穿头部。”
张觉看了一眼窗外,“雪越下越大了,尽快做完外面的搜证。”
居民楼里围观张望的人渐渐因为寒冷缩回了屋子里,街道又恢复到了往日深夜的平静,张觉面色凝重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4点50分,又看了看椅子上被打的稀烂的马子坤,紧紧蹙眉,死在这的这个人,昨天才跟周寐一起在世贸大厦出现过,第二天的凌晨就死了,中间只间隔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究竟是谁杀了他?
马路对面就是周寐开的西餐厅,张觉透过玻璃看向对面,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他正要转过身,突然,他的余光似乎看见,一丝反光在对面的黑暗中一闪而过,他回过头去找方才那闪动的影子,却什么都没有了,也许只是他一瞬间的错觉,但那种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而强烈,在他过去六年的卧底生涯里,把他的感官锻炼的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会是错觉吗,他的眼神停留在了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簌簌落下的雪,和夜晚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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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寒流侵袭国内,高京市将有暴雪天气,预计将持续十天左右,望市民做好防寒准备,多地航班已取消......”
何婧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房间很暗,没有开灯,电视机幽幽的蓝光反射在白墙上,晃着她的眼睛,她的手里转着一把马卡洛夫□□,盯着电视机的屏幕,她看着自己手里的枪,倏地抬手,对准了电视机的屏幕,“咻——”她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把枪随意的仍在沙发上,淡然的接了起来。
“你太冲动了。”电话那头的人冷声道。
“是他找死,我也没办法。”
“那个小周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惹到您头上来,跳梁小丑,”何婧提到周寐,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凶狠,她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周成雅急急忙忙的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告诉她马子坤带着周寐去跟他们的客户见面的事情,她知道马子坤的野心,但不知道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马子坤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办的妥当一点,不要被周家的那个老头子发现了。”
何婧挂了电话,又拿起了沙发上的那把枪,卸下了弹夹,里面只剩下四发子弹,“周寐。”她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恨得要在嘴里咬碎他一般,她厌恶周寐,不仅是因为他跟马子坤合作越界踩线惹到了他们,更是因为她和周成雅的同仇敌忾,女人的情谊,有时候是建立在有共同的憎恨对象上的。
“周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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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专案组办公室里,几乎每个人的眼睛下面都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简韧整个人摊倒在办公桌上,“这都什么事儿啊,一点进展没有,现在还死了个马子坤,我要疯了。”
林莞扯起自己的马尾辫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作呕似的把头发往身后一扔,“组长,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洗过头了,我申请回家洗个头行么。”
这一个月的连轴转,早就把专案组的每个人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专案组的人叫苦不迭,张觉也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是马子坤的尸体刚发现,眼下正是必须加紧侦查的时候,张觉想起了过去自己和井峥做卧底时,老沈带着的专案组也是这样围着他们俩团团转,卧底六年 ,老沈他们就跟进了六年,全年无休,连过年都没有回过家,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有最佳状态,张觉看了一眼墙上的表,“鉴证科那边的同事会加班先把现场取证整理出来,十点左右才有结果,现在早上五点,大家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会,十点办公室集合。”
外头的天还没亮,雪越下越大,寒风灌进脖子里让人一阵一阵的打着寒颤,张觉裹紧了衣服回到宿舍,只想来一碗泡面先垫垫肚子,可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只摆着一张床,大清早的,又下着雪,外头的早餐店估摸着也没有开门,他无奈的拿起车钥匙,准备回一趟自己安和小区的家。
路面因为积雪结冰有些打滑,张觉的车慢慢的开在平湖路上,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他在这个地方寻过街,抓过小偷,劝过吵嘴的,拉过打架的,平湖街道派出所的刑侦中队长,说白了跟个片警没什么区别,他想,办完了这个案子,还是回来这里吧。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和井峥吵了一架,井峥来找他和好时,他和自己说过,“狗啊,咋们结束任务以后,我要把我原来家里的房子给井岫当嫁妆,她结婚了住那,咱俩呢,就调到街道派出所做个片儿警,在附近买套小房子,就我俩住,诶对了!咱们最好买个两室的房子,这样以后井岫生了孩子,万一她没空啊要出去玩之类的把孩子放到我们这住,我们要给小侄子小侄女准备个房间,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张觉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这两个再也没有机会对井峥说出口的字。
没多久之后,他们在任务中不慎暴露,井峥为了保护他,为了证明他们不是“鬼”,当着占闽的面,往自己胳膊里注射了一针liquor,张觉骂他傻,对他生气,可井峥只是笑着告诉他,“放心,我一定戒的掉。”
可是很多天以后,似乎也是在这样下着大雪的日子里,张觉推开门,看见井峥克制不住的往自己的胳膊里推着针管,张觉从未见过他如此沉沦而疯狂的模样,他已经不是他认识的井峥了,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不是井峥。他冲上去狠狠地扇着他耳光,可是井峥就像一滩烂泥,翻着白眼傻笑着,嘴里说着根本听不懂的胡话,那一刻,他恨不得一枪打死他,那不是井峥,是被恶魔吞噬了灵魂的一副驱壳,仅此而已。
天依旧阴沉着,呼吸进鼻腔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是冰冷的,楼道里的感应灯似乎坏掉了,没有一盏亮起来,张觉走到了自己家门口,钥匙插在门上轻轻一拧就开了,张觉的手停顿了,他一直有锁门的习惯,自从搬到市局的宿舍,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可现在门却没有锁。
他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暗暗的天光,他看到熟悉的房子里乱得不像话,书架上的书散落在地上,电视柜的抽屉全部都是被打开的,整个家里一副遭了贼的模样,他走进房间,铺在床上的被子被刀划开,衣柜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和井峥穿着警服的合影被狠狠地摔碎在地上,他蹲下去拾起那张照片,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猛地一下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往后拖,没有留给他一点喘息和反应的机会。
张觉感觉自己的脖颈被死死的勒住,嘴唇和眼球都因为对方的用力牵制而充血,他完全无法呼吸和思考,手里拽着的照片划过地上相框的碎片,扎进掌心,他却因为窒息而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他的想要去掰开那个人钳住自己的手,却丝毫没有用。
“说!老大的手表在哪!啊?!在哪!”对方含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张觉耳边凶狠的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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