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章·嫌犯（1/2）

郭青满腹心事地在路上走着，心里想着刚刚得知的惊人信息。一个妇人将她托付给南岸船夫，让其交给北岸的高将军，但因为高将军出事，她便流落到了老郭头那里。襁褓上写着“程”字，说明她与程家也大有关系。但是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二十八年过去了，一切还能水落石出吗？她突然意识到，这谜团中还有很多个无法解释的部分：左娘与这一切是什么关系？宇文治又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她决心再去一个地方：临江城。

临江城位于澜江上游的北岸，距离怡红楼所在的宣城不过几十里，倘若她租一匹马，向西疾驰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到了。由于地处中原与西域的交接之地，又毗邻码头，临江城是一个庞大而繁华的城市，来来往往的行人众多，江湖儿女也多在此活动。北方最有名的常威镖局就坐落在此城中。时隔二十八年，守城的官兵早就不知道换了几茬，可能已经没人记得曾经的那个高天将军了。但无论如何，郭青愿意去试一试。反正，她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下午过了一半时，她才到达了临江城。那城门高大威武，城墙比一般的城镇都要高且厚实许多，这也难怪，毕竟位于连接西域的关口，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要好好把守。郭青进了城，尝试与城中各处的士兵交谈，果然，没人知道姓高的将军，她甚至得知一个信息：这军中早就没有姓高的家的任何势力了。此后她留了个心眼，四处寻找年纪稍长的老兵。果然，在一个阴凉角落，她看到了一个面目苍老但身强体壮的兵。显然那兵正找了个机会偷懒，斜靠在石凳上闭目养神，也难怪看起来年纪这么大，却还只是个伍长。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试探：“官爷，您在军中时间不短了吧？”

那老兵睁开眼睛，慵懒道：“那确实，也有二十几年了。”

“那您知不知道高天高将军的事？”郭青问。

“这么久的事了，你怎么知道的？”那老兵有些警惕地问。

“我是个说书的，在找素材，听说临江城原本有个高将军，但后来好像被革职查办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郭青早就想好了借口，一路这么搪塞下来，也没人质疑她。

“嗨，这事太久了，我也是刚入伍的时候，听几个老兵说过。没啥意思，这种事多了去了。”

老兵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来，听了好久，郭青才大致听了个明白。原来这高家曾经是朝中重臣之家，多年来极受历代皇帝的器重，家族中子弟多手掌兵权，分散在国内各重要城镇。然而二十八年前，皇权更迭，新皇不是太子，却是一个此前不受先帝喜爱的庶子，也不知怎么就当上了皇帝，结果对前朝重臣大肆清洗，手握兵权的高家便是首当其冲。老兵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故事早就被说书的讲烂了，无非是那新皇如何神机妙算，心机颇深，先是好言安抚高家，许以荣华富贵，但转眼便翻了脸，在支持新皇的宇文家的帮助下，夺了兵权，算计了高家，将其诛灭三族，整个家族就此轰然倒塌。

“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老兵懒洋洋地说。“这故事说书人从来都只敢在黑书坊讲，哪敢公开呀。我快退伍了，无所谓。但我劝你知道就行，别出去大张旗鼓地讲，小心惹上麻烦。”

那你还不是告诉我了，郭青想着。那老兵显然是很喜欢讲述这些事情，言语中不由自主地显示出作为一名老兵的那种倚老卖老感。不过这就不关郭青的事了。她谢过老兵，在城内慢慢地走着，一边思索他说的话，不由觉得一阵绝望：这线索怕是断在这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她一时没琢磨出来，只得把疑虑暂且压下心头。

她正走到城中心，靠近衙门的地方，忽然看见前方一群人围住布告栏，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议论纷纷，好不热闹。她心中莫名好奇，便走上前，缓缓挤到中央，直到能够看清那告示上的字。这一看不要紧，看得她大惊失色：原来那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着一个眉清目秀、面目白皙的瘦削少年，戴着一顶饭店伙计的帽子。但仔细一看，那少年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沈傲！

她吃惊之余，不忘继续将告示上的小字读下去，原来那上面正写着三日前通往西域的驿道上发生的毒杀案，常委镖局王大力中毒身亡，经过衙门的追踪与分析，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酒肆里的一个小伙计身上。那画像正是根据酒肆老板等一干人证的描述画出来的。告示右下方注明了通缉令的签署人是衙门的捕快周广方。

郭青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单是她交给沈傲去做的，也是宇文治任务之前的最后一单。这人真是胡闹，郭青恨铁不成钢地想。杀手做任务，做到被通缉，也真是够失败了，不知道这小子搞了些什么花样，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要是往常，组织对这种情况的处置一般是会让其隐匿在焦山一段时间，做做训练新人的工作，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再派出来接别的任务。可现在焦山是回不去了，也就意味着，沈傲随时都有可能被虎视眈眈的官差抓住。

不行，至少，我得回去警告他一声。郭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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