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1/2)
辛深河注意到那个人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打眼了。
那是个牵着马走在路上的年轻公子哥儿,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的那种风流大少。披头散发,走在路上没个正形儿,把酒囊举得老高往嘴里倒酒。辛深河下意识地“呀”了一声,问舒菀,“这个也是曾经是人,后来住进黄金镇的那种?”
舒菀本来没注意路边的人,经他一说才毫不在意地往过望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舒菀整个人都滞住了,过了很久的样子才开口,“不,他是某一人记忆里的。”
辛深河有点不赞同的意思,“可我看他,比起其它的人鲜活很多,也没有恶形恶状。”
“众生百相,千人千面,”舒菀看着辛深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淡笑,“人七情六欲表现出来各有不同,黄金镇里的阴郁有不同的阴郁,暴戾也有不同的暴戾。”
舒菀这话就说得有点像佛家的谶言了。辛深河还要再问,舒菀直接从源头截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忘了,黄金镇里最值钱的是时间。你这会儿问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就等于在外面大把撒钱换垃圾。”
她这就是不想细说的意思了。辛深河鬼使神差地往那公子哥儿身上又看了一眼,才收回了眼神,压下了心底的疑问。他这几天遇到的疑问已经够多,不差再多这一个两个。
但终归还是好奇,以至于到卦师口中的“说书的”那个人的位置,辛深河都还是有点提不起兴趣来。哪怕是在上楼的时候,还几乎因为自己的走神打了个趔趄。
还是一直没被他投放注意力的人主动开口,才把他从脑海里盘根错节想不清楚,但又忍不住引着他去琢磨的一团乱麻里解救了出来,“你们是来找人的。”
说话的人语气肯定,似乎笃信自己绝不会猜错。辛深河这才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和刚才的老乞丐长得十成十的像,如果不是一个衣着锦绣,一个破布褴褛,而且确定那老乞丐没跟着他们一起走,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同一个人了。
辛深河这下本来没有的兴趣又被提了起来,转头去看舒菀,低声问她,“这就是你说的千人千面?”
舒菀没觉出不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色相也是空相,你看不出来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辛深河当然看不出来,但舒菀都这么说了,他就不能说看不出来了,只能带点尴尬的笑点头,“看得出来。”
两人才这么几句话的时间,蒋斯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绕过他们,直接窜到了最前面,眼神沉郁,远不像一个青年人该有的眼神,“我是来找人的。”
说的是“我”,不是“我们”,是没把其它人包括在里面的意思。辛深河皱了皱眉,想到蒋斯年向来都是这作风,也就没说什么。
但舒菀对他这做法法不是很满意,离了原地到蒋斯年身后,从后面拎了一下他的卫衣领,“你的事现下先别急,我有别的事情要问他。”
“你他——”蒋斯年像是要反驳的样子,舒菀捏着他的领子往上又吊了吊,让他闭了嘴。
辛深河看着这个动作,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个熟悉法。在他试图再回溯一下记忆的时候,被舒菀问话的人突兀地开口,“我说这猴儿似的没规矩小子哪来的,原来是你带来的。”
舒菀没说话,那人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驱梦香,你是想问梦的事情。”
辛深河又一次听见了“驱梦香”这个词,不觉往舒菀那边看了一眼,恰看见她眉头微微拢起来,点了点头,“所以它们现在怎么这么多了?”
“那个穷家伙应该和你说过了,”说书人把手里的折扇一打,发出一声脆响,“愁苦、愤懑、忧虑的人多了,梦自然也就多了。”
“镇子里的人根本没多过,”舒菀打断他,“你说话不着边际的毛病半点没改。”
“啊,”说书人露出一副“终于被发现了”的表情,“我就是在扯谎骗你,谁让你把规矩忘了呢,小丫头。”
——我这儿,得用故事换故事。
“你也知道我记不住那些东西,”舒菀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没有故事可以给你讲。”
说书人却没半点让步,“你记不住东西所以没故事,但我一个瞎子就是想听故事。你记不住东西,就该我一个老瞎子迁就你么?”
辛深河这才注意到这个说书人是个盲人,眼睛上像有层灰白的膜覆盖在上面。说书这个老人是明显不高兴了,花白的长胡子都被吹得飞了起来,“你没故事讲,我当然也没故事讲。走走走,走!”
连着四个短促的走字,就直接是要赶人了,说书人手里的竹节杖像是有眼睛似的,朝着舒菀的腿捅了过去。辛深河看他的动作,几乎是在脑子反应过来以前就先往舒菀和那根盲杖中间挤了一挤,刚挤过去小腿就被戳了个正着。
捅的这一下显然是没收力气,让辛深河这个大男人也没忍住这疼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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