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三)(1/2)
秋冥的弓箭用完了,下马迎敌时抽出了秋辰赐给他的、几乎有他半身长的重剑,一剑抡圆了杀出去,一次结果了五六颗人头。但有人攻入重剑范围之内时秋冥却束手无策,就在他以为怎么着也得挨一刀的时候,鱼之跃从战斗圈外掷来了他刺蛇的匕首,正入匪徒后心。同时鱼之跃与连瑀都张着弓箭自保,匪徒一时无法挟持他们为质,便只围着秋冥发难。
秋冥解决了身前缠斗的两人,回身从尸体上拔出鱼之跃的匕首,右手用剑左手持匕,泄愤似的开始屠杀方才可能威胁他性命的人。匪徒头颈被他的利刃割离后喷出数尺高的血柱,汩汩流淌在草皮之间,浸入荒郊野地里。连瑀何曾见过这等残酷场景,“哇”地一声呕出来,面如菜色地盯着死者头颈相连处的一点油皮。秋冥越杀越兴奋,渐渐控制不住战场上恐惧与快感交织的战栗,面对剩下为数不多的匪徒,他显然更有余裕与他们纠缠,不再寻求一击毙命,而是为他们被刺中时露出的痛苦神色感到快乐无比。鱼之跃皱着眉头看着这堪称虐杀的下半场,连瑀则已对着满地的血腥烂肉与肠肠肚肚抖若筛糠。
转眼间,原本的几十人已变作一地割裂的尸块破破烂烂地躺在地上。秋冥斩了数人的首,斩首时颈部极大的出血量让他被鲜血囫囵个洗刷了十几遭,鲜血浸入了他的每一寸铠甲和肌肤。战斗结束时,秋冥已然在脱力的边缘,两臂痉挛着不断抽搐,他的脸也被血污涂满,几乎辨不出本来样子。然而,秋冥回头冲连瑀勾起一副笑脸,恍若浑身浴血的修罗恶鬼,问道:“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了吧?”
连瑀吓地尖叫起来,一头栽到马下,又怕离秋冥和一地的尸体太近,慌忙抱住鱼之跃的马镫和他洁白的衣裤,朝秋冥大喊道:“谁让你把他们都杀了的啊!我只求保命!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啊!你怎么如此残忍恶毒...你!你是尸坑里爬出来的恶鬼吗!怎么做出这样毫无人性的事情!”
秋冥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表情也陷入了短暂的空白。鱼之跃利落地一掌劈在连瑀后颈上将他击晕,从马上下来跪到秋冥身边,秋冥的注意力变得钝钝的,有些迟缓地看着鱼之跃的动作。鱼之跃面上毫无血色,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尸体,但为了安抚秋冥快要失控的情绪,他一边抑制住自己的害怕和恶心,一边从秋冥身边膝行到旁边的血洼里,俯身一滚,带起了一身的血污和粘连的皮肉。
鱼之跃害怕地几乎要失声,冲天的血腥气让他不断地犯恶心、流泪、发抖。他蹒跚着站起来,抖抖索索地走到秋冥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他的手搭上秋冥的肩膀,顺着胳膊一路摸到他左手,轻轻包住他握着匕首的骨节分明的手,安抚几下,慢慢将匕首卸了下来。秋冥有些脱力地倚在鱼之跃身上,鱼之跃身体一抖,嗓子里哽了几下,有些艰难地附在秋冥耳边,哑着嗓子轻声说:“......别怕,匕首是我的,这些人是...我们一起杀的。”他被血气熏得咳了两声,“我比你年长,却没能保护你,让你经历这些事,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
秋冥闭上眼睛,睫毛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一滴水从他脸上滑下,混着血趟出了他一点真容。他的喉结几经滚动,像是艰难地咽下了那滴血泪。
鱼之跃和他倚在一起,像是地平上彼此唯一的支点。
他们静候了一刻,等到了带大队援军赶来的宇则一。他们将连瑀放在马上,共同绕到邕山山北,查明了此地落草为寇的一众匪徒。原来,邕山下有豪强兼并平民土地,农户被逼聚众起义,集结在邕山山北。宇则一亮明身份后,由鱼之跃谈判,请匪首或使者面见天子言明事由为民请命,不要在大军面前做无谓抵抗。匪徒人数与御林军悬殊,且众匪惊悉天子亲临,早乱了阵脚没了主心骨,慌忙推举出匪首去见皇帝——怕只让使者去没有诚意。鱼之跃带人去时正巧路过先前的战场,他诱哄那匪首,说这些流寇伤到了皇帝嫡子连瑀——昏倒在马鞍上的那位便是,想来诸位都是被逼无奈的良民,应与那流寇无涉吧?待会面圣时,可要撇清关系,如需帮助,在下可帮忙作证。
那匪首忙不迭应下,鱼之跃深谙土匪举事多为乌合之众,且诸匪在山北,这一伙却在山南围场设伏,想必和山北诸匪有所龃龉,此时离间,这些横死的土匪的公道便不会再被提起。
宇则一在鱼之跃身边听的一个字不落,好像明白了鱼之跃此举为何,他是军营中人,自小崇敬秋辰将军,自然也信任秋冥,且上过战场多少能明白杀到最后不能自控的兽性,便不多言,只是给秋冥递了自己马上的水囊和干粮。秋冥接过时难得道了谢,宇则一被这冷酷跋扈之人突然转的性子吓地手一抖,却迅速调整过来,朝秋冥微微一笑,又被秋冥一脸血污吓地笑容一顿。
秋冥心下了然,自己是真的杀了邦国子民。他们落草为寇不假,打劫自己也不假,但他们或许只是朝衣着贵重的几人要点银子,他们罪或至死,但不该被虐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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