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潇潇（八）（1/2）

宇铮何等敏锐，自然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他把药罐放下，搭上连潇肩膀：“哎，哎，别这么玩不起，我们吵吵闹闹这么多回，你要真生气了，可就没意思了？”

连潇杵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做声，双臂垂下手握成拳，隐在袖子里。

他常年在中衣外套一件白纱罩，纱衣轻薄，随着他身体发抖而轻颤，像白羽的雏鸟受了寒。宇铮绕到他前头，看到他眉峰蹙起，眼里蓄泪，配上他过分精致的那张脸，明明是伤心愤怒的样子，也好看招人得很。

日日对着连潇，宇铮这种荤素不忌的人早不知起过多少歪念头，无非因为连潇是皇上要他看护的，二人又时常联手，连潇城府颇深，他才碍于危险并不染指。

如今皇上有意让连潇官高爵显，他二人联手的平衡被打破，连潇还需不需要他看护已然存疑，如果此时放走了连潇，来日可就没机会再胡来了。

仅存的那点温柔，因为二人出身不等、连潇骤然显赫被催化成尖刻的酸楚，宇铮的浑话张口就来：“你说咱们俩这样儿，关系忒不牢靠，你父皇怎么能放心呢？

“与其你别别扭扭和别人联姻，不如和我家通婚，咱们做亲戚，如何？”

连潇闻言，身体剧烈地颤了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宇铮继续道：“我就把妹妹嫁给你，怎样？”

连潇一愣，听清后呆了半晌，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能成婚。”

“就因为先天不足？”宇铮笑得促狭，“你这理由忒敷衍。再者，我妹妹贤良淑德，不在乎这些。有你这张脸，哪怕下面虚成什么样儿，她都愿意嫁。”

宇铮这是实打实在侮辱连潇身为男子的尊严了。在连潇印象里，宇铮是资助过不少孤儿，可最终收入本家、冠上姓氏的，也只有宇则一一个而已，并没有什么妹妹。想来是他花天酒地，在秦楼楚馆里随口应承的那些“妹妹”，拿来折辱自己罢了。

连潇心情大起大落，终于对宇铮彻底失望，不愿再回话了。可宇铮偏偏最讨厌他兀自隐忍、不愿发作的生疏样儿，变本加厉道：“家妹多年前曾随我入宫，远远见了殿下，一直魂牵梦萦，殿下若是辜负她，可否担保一生都不娶亲？又或者是看不上我这家世，连带着嫌弃家妹？”

“你哪儿有什么妹妹哪......”连潇告饶似的，轻轻笑了几声，“这合宫之中，有几人见过我？你要轻贱我，也别用这种蹩脚理由...

“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宇铮，”连潇低下头，按住太阳穴缓了一会，几滴眼泪从阖着的眼皮里流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嘲笑你的出身。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有些事根本说不出口，不是我不愿意说。大约你一路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总觉得所有事都能说出来，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其实并不是这样。起码于我而言，不是这样。”

宇铮与连潇相处这么久，从没见他掉眼泪，不由有些发愣。连潇继续道：“你要做什么就做，要让我见谁我便见，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除了你，便是别人，可怜我遇人不堪，除了你，并没有别人。”他认命似的叹口气，“你要我娶我便娶，若要继续走下去，总不能永远用那个理由，是该舍弃点什么。

“只要求了父皇，他能同意，这桩婚事就算成了。来日令妹到府上，我必定好好待她，哪怕...哪怕不能与她有夫妻之实，她有难耐之时，找他人做些什么...”连潇咬了咬牙，“我也绝不过问。

“这样，你满意了吗？”连潇偏着头一笑，眼里泪花分明，“我没什么好给的，你我相交一场，如此，也不算辜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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