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花（1/2）
顺着寺院的羊肠小道，有翠竹亭亭，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在脚下穿过。梁玉琼追逐着脚下的光斑，却被梁玉瑞一把拉回身边。他抬头看向五哥，梁玉瑞笑着说到：“佛门重地，清静为好。”
梁玉琼点点头，之后一段路便乖巧地跟在梁玉瑞身边。与大哥和三哥不同，梁玉瑞虽然只有十岁，脾气秉性却异常老成，说话自带三分大人气，面色也是不温不火，就连手心，也是冰冰凉凉，觉不出一点热气。梁玉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五哥，又看了看两人握着的手，而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感觉到手背一阵温暖，梁玉瑞微微低头看向小七。这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透露出担心。
“……为何这样看着我？”
“五哥的手太冷了。”梁玉琼奶声奶气，“我帮五哥暖暖。”
小孩子说话异常真诚，梁玉瑞想，佛说赤子之心最是纯洁可贵，让人怜惜，大约就是这种感觉。温暖随着手中的温度浸入血流，流到心脏，刻在心底。他性格寡淡，与其他兄弟也只是礼尚往来，未曾有过亲近。如今看着小七，他倒是第一次觉得，有个兄弟也不错。
嘘寒问暖，雪中送炭，未尝不是八苦八乐。
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等回到厢房，太子就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吃茶。梁玉瑝果然是个好哥哥，小七不过离开一会儿，他就念叨不行。见五皇子把小七领回来，笑着叫小七来怀里。梁玉琼跑到大哥身边，吃了几块重阳糕，又看向五哥。梁玉瑞对他笑笑，他也笑笑。
五哥……像个神仙。
“哦？”听小七这么说老五，梁玉瑝觉得有趣，“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五哥的手冰冰凉凉的。”梁玉琼躺在大哥的身边，每晚睡前他都会跟梁玉瑝讲白日里的所见所闻，“只有神仙才会这样。”
梁玉琼不禁大笑道：“你啊，是听那些宫人们讲了太多神话传说了吧？”
“才不是！”
“好好好。”梁玉瑝对自家七弟宠爱，也不去和他闹别扭，“不过老五喜欢研究佛家经文，气质也是冷峻出尘，倒是真有点仙人下凡的味道。”
你五哥博学多识，脾气也好，诗词歌赋最是拿手，你读书若是遇到不会的地方，去向他探讨未尝不可。
梁玉琼点点头，“大哥，我明天能去看五哥哥吗？”
梁玉瑝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小没良心的，见了新哥哥，就不要我这个大哥了？”
“不是不是！”赶紧讨好地抱住梁玉瑝的胳膊，梁玉琼软声说到：“姨娘给我做了两个手炉，五哥哥手冷，我想给他送一个，作为答谢。不是不要大哥了！”
“真的？”
“真的。”梁玉琼靠在梁玉瑝的怀里，“小七知道，大哥最疼小七了，小七也疼大哥。”
“哈，小可怜虫。”梁玉瑝抱住这可爱又可怜的七弟，温声说到：“大哥不需要你来疼，大哥只希望能一辈子好好疼你。你平安喜乐，大哥便开心了。”
若是情长久，亲如兄弟，莫如兄弟。
第二日梁玉琼早早就去往舒贵妃的住处流华宫。舒贵妃姓陆名姒韫，是礼部尚达理，待人温和。见七皇子来，自是欣喜，好生招待。
“瑞儿总是闷着自己，我叫他多与兄弟们往来，他却不听，如今七皇子能来看他，说明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算失职。”陆姒韫笃信佛法，乐善好施，见着七皇子这般可爱，更是喜欢得不行。“你五哥哥在抄佛经，一会儿便好。来，七皇子先吃点点心。”
“多谢舒贵妃娘娘。”梁玉琼恭敬道，“我能先去找五哥吗？天凉了，我怕他体寒，给他送暖手的炉子来了。”
“哈，真是多谢七皇子关心。”兄弟和睦，陆姒韫十分欣慰，“秋茹，带七皇子去见五皇子。”
“是。”
跟着宫人来到书房，梁玉琼敲门。
梁玉瑞本来在抄写经文，突然听到敲门声。他道了一声“进来”，就见门打开，七弟露出脸，笑嘻嘻地看着他。
“五哥。”
“小七？你怎么来了”梁玉瑞放下笔，起身。
梁玉琼跑着进来，他把一个小包裹举到五哥面前，甜甜地说到：“送五哥的。”
梁玉瑞一脸困惑地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紫檀手炉。上面雕着狻猊，云雾缭绕，栩栩如生。梁玉瑞心中一动——狻猊是他的乳名。
这是？
“寒冬将至，五哥哥体寒，我又不能老是陪在五哥哥身边。”梁玉琼说，“五哥冬天抱着这个手炉，手就不冷了。这也是，我谢谢五哥上次帮我。”
梁玉瑞看着七弟——小七不过五岁，就已经懂得知恩图报。
而且他这报恩，分明就是在关心我……
梁玉瑞笑了，“谢谢你，小七。”
大约神仙动了真心，就是这般，让人不知不觉，让人沉醉其中。
“殿下，流花都收集好了。”
“嗯，做好糕点之后，给七皇子送点。”
天未亮之时，梁玉琨就来这瑶池采集流花。人道是落花无情，却不知落花流水，流花留情。如今已是深秋，流花也带了几丝悲寥之气，不知做出来的糕点，会不会带着几分寂寞。
“奴婢还是不明白。”王沂是服侍三皇子的太监，跟在梁玉琨身边七年有余。他知晓三皇子一直小心翼翼，为了不牵扯入太子与二皇子的纷争，与其他几位皇子相处也是步步谨慎。怎么如今面对七皇子，自家主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梁玉琨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你懂什么啊？本王对自己的亲弟弟好点，有什么不可吗？”王沂揉着头，“奴婢是听别人说，这七皇子是天煞孤星转世，自带煞气，才克死了贤妃娘娘。奴婢怕您也……”
“混账！”梁玉琨怒声呵斥，“流言蜚语不成真，你们倒是敢在私底下妄议七皇子！”
王沂赶紧跪下呼喊：“殿下息怒！这……这都是别人说的！不是奴婢故意说的！”
梁玉琨瞥了他一眼，道：“一个人说，是假。两个人说，是疑。三个人说，便是搬弄是非。”
以后再让本王知道你们如此大胆，小心你们的身家性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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