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鸿渊（1/2）

嬴子觅逐渐冷静下来。杀人并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反而会加深他的痛苦，成为他终生难忘的梦魇。他重新游入修易消失的湖心，原先极深的湖底地貌无疑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动。那些山包的下部常年被来自水底的热流剥蚀，逐渐向内凹陷。如今最大的几座山已经从脆弱根部坍塌，堵死了山间的沟壑。

嬴子觅翻看了一两具水中的尸体，看起来有些古怪。后来才想通，这些人都不曾露出他们的脖子。这个部位被重点保护，不仅用厚重的项链包裹住，掀开来看，底下还有一层黑色的纹身用以遮盖皮肤。这是赤日人的习俗吗？

太乙湾已然没有秦斐的身影，不知他去了哪里。当然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

修易消失在太乙湾中，嬴子觅恨透了这片吃人的水域。他扔下手中的晶玉剑，看着它沉入水底。眺望瀑布后方的万丈深渊，如果凭着归藏赋予他的这身轻功，就这么跳下去应该还能活命，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已经纵身一跃，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仍然躺在修易曾沐浴过的浅水湾。

他朝着漆黑的前方冲去，山路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感觉周围都是窥探的眼睛，只能拼了命地向前跑。他却找不到之前的那座土地庙，走不出太乙湾，就像无论去哪一个方向，都会被拉扯回原来的地方。

嬴子觅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大声呼喊昆雨的名字，认为这一定是她的恶作剧之一。

她的身体在夜色中显现，还是那副甜美动人的容颜。她是一只魇蛊，粘在嬴子觅的衣服上，所以一路跟随着他。他眼睁睁看着魇蛊里记录的过去：饮血的大刀映出慑人寒光，那个脸上长着刀疤的男人将浴池变成了屠宰场。凶手将人的喉咙划开，浸泡在水中放血，他走入魇蛊的视野，朝昆雨腹部连捅了好几刀。

嬴子觅看到她出现在太乙湾的水中，走了过去。

“昆雨，如果你想让我为你报仇，就放我离开这里。”

昆雨答:“我在等修易来找我。我为他做好了饭，等他解去血腥蜂蛊，就可以吃了。”

嬴子觅想道:她的魇蛊出现在秦斐面前时，就是在重复当时对修易说过的那些话。她在死前跟修易见过面，就在他们短暂分开的那段时间，她遇害了。

哪怕在死后，昆雨依然牵挂着他。嬴子觅心中一痛，想告诉昆雨，修易并不是故意失约，而是没有办法来。

“我偷偷跟着他去过蚩丰的坟前，看到他一个人哭了好久。我留下最后的魇蛊，想要告诉他千万别为我的死而难过。”

嬴子觅将她搂入怀中，直到她化作了小小一滴血水。

魇蛊“死”了，挡路的屏障也消失了。嬴子觅定了定神朝山下去，延着太乙湾的其他支流在荒郊行走。他饿了就睡觉，渴了就喝溪水，不知道这样徒步走了多久，终于隐约看到了远方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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