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没人管?(1/2)
传闻中曾经提到过,上古时期有一把名剑,承载着财富,名望,地位和权力。它叫承影,分量特别,外观特殊,身长柄短,黑夜里幽幽发光,白天见影而不见形。
没人知道它究竟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春秋之后,这柄剑去了哪里。
但现在它莫名其妙地重出江湖了,并且很意外地引起很多人注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剑里面隐藏着宝图,是殷商时期天子的宝库,又或者是说拿到剑的人会翻云覆雨,掌控天下,成为未来的陛下。
这些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群人欲望的狂热支持下,假的变成真的也不奇怪。人人充满自信,觉得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妄图拿到宝剑一朝成名,入省入台,叱咤风云,富甲天下。
裴嵘屺听桌子前的人口若悬河,天花乱坠,虽不相信,却也觉得可怜,都是养家糊口的不容易,万一说的东西没点新意,摊子不被砸也算新鲜。
他从包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放说书人面前,转身欲走。说书人三教九流的都见过,裴嵘屺衣着普通,但模样气度骗不了人,说书人眼前一亮,拿扇子压住裴嵘屺手指。
裴嵘屺立刻抬头看他,只见说书人笑得贼兮兮,好像偷了油的老鼠,扑面而来的酸臭气。
“怎么了?钱不够?你是家里有人需要治病?”
说书人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小人只是看到客官不以为然,特来提醒一句。”
裴嵘屺这下笑了:“怎么,你还会看相?”
说书人也笑了:“当然不是,只是客官,小人在这闹市里说了十几年书,其中不乏宫廷隐私江湖秘闻,也有齐东野语无数,连来这视察的皇子大官都来我这里听过书。您说我讲了这么多该说和不该说的,我为什么还没掉脑袋呀。”
裴嵘屺看傻子一样:“你自己不都说了嘛,真事混杂在假话里,就没人听得出来了。”
“大官人一点就透,佩服,佩服,”说书人献宝一样乐颠颠地,“所以话真假与否,全在客官们耳朵里,说说书人的话不能信,难道别人的就能信了?”
裴嵘屺心道你们这群人,无利不起早,分什么高低贵贱,还不都是一丘之貉,半斤八两。但人家终究把话说到他面前,他也不好装看不见。
说书人说话向来点到为止,一句也不多谈,他乐呵呵接过裴嵘屺又递过来的银子,目的也就达到了。
眼看天就黑了,裴嵘屺喝光杯子里的茶,决定去在客栈留宿一宿。刚站起身,就听外面女人尖叫,裴嵘屺快步走到窗前,只见街上的人群迅速让开一条路,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壮男人,拿着油亮的木棍,不断抽打地上连滚带爬的瘦弱女人。女人哭哭啼啼,擦脸的手血迹斑斑,蹭得原本就灰扑扑的脸泥一道血一道。后面的小男孩似乎是他们的孩子,吃得跟他爹一个胚子,手里举着糖葫芦,走在路上像一个骨碌碌的水桶,他很开心地笑着叫着,如果不是和男人长得太像,裴嵘屺几乎以为遍体鳞伤的女人不是他亲娘。
周围人窃窃私语,说这女人惨,嫁了个不懂事的丈夫,养着个不省心的孩子,也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能让男人这么下狠手的,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书先生还没走,裴嵘屺拽过他指着窗户外问道:“先生,这怎么回事?”
说书先生贼眉鼠眼,看什么都像算计,他向外探头,嘴里“嗨”一声,满脸司空见惯:“您新来的不知道,这事隔三岔五就来一回,男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屠夫,杀猪劲儿大,打媳妇劲儿更大,每天杀完猪买完肉就喝酒,喝完酒就打媳妇。媳妇是好人,可惜逆来顺受惯了。”
“他说他自己脾气不好,喝完酒好打人,可我也没见他打过男人呀,更没见他打过他爹娘,心里有数就得啦。”
“天天这样,就没人管?”
这下轮到说书的看傻子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客官懂不懂啊。”
裴嵘屺目不转睛,掏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说书人又欢天喜地地走了。
女人哀嚎愈发凄厉,手脚着地向前爬,男人不依不饶,棍子砸在骨头上声声闷响,裴嵘屺丝毫不怀疑男人会一个用力当街把女人打死。他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挽起袖子跳下楼,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屠夫。
后面幽幽的声音传来,像微弱的萤火,像要断的细丝,更像说书人嘴里模仿的野鬼的声音:“你准备好管这女人一辈子吗?”
裴嵘屺吓出一身冷汗,攒起的一身内力瞬间散去,满腔热血几乎成放屁,他战战兢兢回头,后面站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腰间挂着酒葫芦,左边背着把破长剑右边扛着扇经幡,上面写着“占卜看相,风水抓鬼”八个大字,写得歪七扭八不说,经幡还是破的,漏洞成鼓风,道士整个人站在窗户口呼噜噜地响。
有那么一刹那裴嵘屺以为这道士是要来索命,但自己行得端坐得正,索命也没理由。又加这道士虽然比自己高,但瘦成一根竹竿,形销骨立,面容枯槁,再来一个他也打不过自己。裴嵘屺放下心,挺直腰板,鼓足气势:“人吓人,吓死人,懂不懂。”
道士虽然憔悴,但面皮子上有一股看破世事的平静:“懂,但人打人,不一定能打死人。”
裴嵘屺觉得道士有点仙风道骨,气焰下去,连忙追问:“难道我不应该去帮忙?”
道士打个喷嚏,冒出点鼻涕泡,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当然,你这次帮了女人,她丈夫下次会更凶狠地打她的。也许你想帮这女人帮到底,可怎么才算帮到底?你觉得这女人会跟她丈夫和离;你觉得这家人不会对女人娘家不利;还是你又觉得女人娘家不会嫌弃女人给她家名誉带来困扰?”
“官府不管?”
道士点头:“管,当然管,死人就管了。”
裴嵘屺愤怒了:“难道真的等到人被打死,事情才算了结?”
道士凑过头来小声道:“怎么都是不对,女人娘家宁可女儿天天挨这畜生的打,也不想别人说她家一句不好;女人呢,没能力和离,从头到尾又没人关心她,念着她,夫家娘家都嫌弃她,你说该怎么办?”
裴嵘屺更愤怒:“难道自己的女儿被打成这样,就没有人说她娘家不对?”
道士“啧”一声,半真半假道:“谁手里有刀谁就是道理,被打的永远都是有错的,不然为什么一个拦着的都没有,不然为什么官府都不管?可怜女人现在进退两难,无容身之处,可能还眼巴巴求满天神佛,乞求她丈夫婆婆能怜惜她一点,给她一条活路呢。”
裴嵘屺哀叹:“可向恶人求饶,不还是陷在火坑里跳不出来?”
道士回答:“是,跳不出来,向恶人求饶就是供他们吸血,不过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我们不见得能做得更好。”
裴嵘屺挺直腰板:“你说的对,但我不同意。做事要考虑周全,你说的没错,但周全不等于束手束脚,不等于冷眼旁观。如果每个人都思前想后,顾虑太多,那可能就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等人死了才算有结果,但如果真的死了人,冷眼旁观的,顾虑太多的,就都成了帮凶。”
道士没接着他的话,只道:“是,不过你需要再了解一下事实。”
裴嵘屺明白道士的意思:“我已经问过了。”
道士冷笑:“你听那说书的说的?真巧,我也听了,并且我还问了其他人,得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裴嵘屺有些警惕:“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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