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来到教导处,林盈看到丁一绞着手指低头坐在椅子上,教导处的主任张岭梅正坐在对面询问情况。丁一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林盈,赶忙站起来,憋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深深地给林盈鞠了一躬,并保持着鞠躬的姿态不肯起来。林盈赶忙把他扶起,说:“别怕,有老师在呢。”把丁一按回椅子,林盈也坐了下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张主任汇报了一遍,张主任听完林盈的讲述,先对林盈的行为表示了赞扬,但也提出她还是年轻,处理事情的方法有些欠缺,告诉她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用好言好语稳住对方,不管对方骂得多难听也不要跟对方生气,更不能刺激对方,接着要不动声色地让学生去找保安和领导。女老师的柔弱是缺点,但有时也是优点,服软做低并不丢人,无论什么时候生命安全都要放在第一位。林盈谢过张主任,张主任便又转向丁一,继续之前的询问。
其实林盈带初二三班不过月余,对丁一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孩子的声音非常好听,初二正是学生身心发展的关键期,班里很多男孩子正处于变声阶段,有些男孩则已经度过了这个阶段,丁一就是其中之一。他变声后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认真回答问题的时候很有主播范儿,林盈觉得他以后报播音主持专业是没问题的。
第二印象就是他胆小懦弱,不善交际,学习中等,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她猜测过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一定不太好,要么是一方家长有暴力倾向,要么是父母离异,缺失父爱或母爱,一般只有这两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表现。通过张主任的询问,林盈知道了丁一属于第一种情况。
丁一爸爸丁福全常年酗酒,以到处打零工为生,挣的钱几乎都用来喝酒了,喝醉后便会打骂丁一妈妈和丁一,丁妈妈要扛起一家的生计,积劳成疾,再加上丁福全三天两头的打骂,丁妈妈身体不堪重负,一病不起。丁妈妈不能再干活,丁福全便不得不出去打长工,丁福全对丁妈妈更加怨恨,也不给她治病,任她自生自灭。
昨天丁福全刚拿回来五百块钱,被丁一看到了,趁他醉酒睡着偷了钱带着丁妈妈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查出丁妈妈乳腺癌晚期。丁妈妈坚决不治疗,他们也没钱治。丁妈妈说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没几天活头了,她不想再回那个家了,她让丁一用剩下的钱给她买了张车票,她要去找她妹妹。丁妈妈让丁一跟她一起走,但丁一说怎么也要念完这一学期再说,丁妈妈怕丁福全打他,丁一却安慰妈妈说丁福全再牲口也不可能打死他,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丁一当天就把妈妈送走了,然后去了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坐了一宿,服务员看他可怜,没有把他撵走。早上来上学他连书包都没带,他还想着怎么回去面对暴怒的丁福全,结果丁福全就找来了学校。丁妈妈走了,丁福全不闻不问,满心满眼只有他丢的五百块钱,丁一难过得无以复加。他向张主任申请住校,张主任说住校必须要经过监护人的同意才行,他可以跟丁福全商量一下,丁福全现在就在保安处,只要丁福全肯签字就没问题,学校宿舍可以免费给他住。丁一听了更加难过,对张主任说:“他不会同意的,自从妈妈生病,一直都是我做饭做家务,我要是住校了,就没人给他做饭了。”
林盈看着丁一心疼的要命,对张主任和丁一说:“我来想办法。”于是林盈到走廊里拨通了秦秋的电话,电话接通,林盈语带祈求地说:“秦哥,能不能帮个忙?来帮我撑个场面,不用说话,你只要站旁边就行。”秦秋没问原由,痛快地答应了。林盈松了一口气,告诉他来教导处,并简单地把丁一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等她说完,秦秋也到了。林盈和秦秋一起进了教导处,张主任明白了林盈的意思,起身拉着丁一和林盈秦秋一起去了保安处。
离保安处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他们一行人就听到了丁福全的大嗓门:“凭什么不让我走?你们这是绑架!我要告你们!”林盈看到丁一羞愧得把头低得不能再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鼓励着他。他们走进保安室,丁福全还在叫嚣,看到丁一的瞬间,骂声响起:“小兔崽子……”后面的话在他看见秦秋瞪着他的时候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丁福全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回家再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张主任先稳定了一下丁福全的情绪,接着又暗暗地威胁了他一番,表示他再来学校闹一定会让警察来处理,最后才说出丁一要申请住校的事,并把住校申请放在他面前,让他签字。丁福全听后果然不同意,扯着脖子问:“他住校了,以后你们给我做饭?打死我也不签!”张主任揉揉眉心,继续劝,丁福全却油盐不进,林盈看了眼秦秋,秦秋会意,瞬间气场全开,满身煞气地盯着丁福全把手指掰的“咔咔”作响,然后点着需要签字的地方,掷地有声地说:“签。”别说丁福全,就连林盈和张主任都被他吓到了,丁福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拿起笔颤颤巍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张主任拿起申请看了一眼,对秦秋点了点头,一身煞气转瞬消失不见,秦秋又变回了那个沉静内敛的秦老师。林盈仿佛第一次认识秦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张主任见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解决,心放下大半,转身看看丁一又看了一眼丁福全,对秦秋说:“小秦,麻烦你跑一趟吧,把他俩送回去,等丁一收拾好东西你再把他带回来。”秦秋明白张主任的意思,没人看着,她怕丁福全对丁一动手。秦秋说好,看了一眼丁福全,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尴尬地拍了拍屁股说:“回家,回家。”
秦秋带着他们爷俩走了,张主任给林盈放了假,她自己回办公室,林盈想了一下今天确实没课了,便没有拒绝。路上张主任边叹气边对林盈说:“丁一的事看似解决了,可后面的事才是最难的。他现在初二,不用交学费,等将来升上高中我也能替他争取减免学费和住宿费,可生活费这块我是真的无能无力了。我还资助着一个孩子,实在没有多余的财力了。看他爸那个样子,让他给丁一掏生活费那不得要了他的命。在学校搞募捐能解决的了一时,也解决不了一世,这孩子的前途怕是就要这么断送了。等王老师休完产假回来我再和她商量一下怎么办。”
林盈抿着嘴不说话,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她现在每个月只有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没事接点翻译稿一个月大概能拿到一千左右,好一点的时候能上两千,她想多攒点钱,将来和白梓结婚的时候白梓能轻松些。她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她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她想帮丁一,可她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丁一的事也不是头脑一热就能解决的,一旦承担下这个责任,那就意味着她要坚持到丁一大学毕业。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能力,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和白梓商量,毕竟她是想跟他结婚的,那这件事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所以在张主任说这些的时候她一个字都没敢接。
回到宿舍,林盈给白梓发了信息问他在干嘛,白梓说正在做毕业设计,林盈让他好好做,晚上再给他打电话,白梓说好。放下手机,林盈忽然就难过了。她很想听白梓的声音,想告诉他上午发生的事,想让他安慰她,更想紧紧地抱住他。林盈真的很希望在她需要白梓的时候,他能立刻出现在身边,保护她支持她,而不是只通过电话说着各自已经发生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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