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李遇安有点后悔一时冲动给杨思远带早餐了,自从那天杨思远尝到了甜头,就彻底赖上了他。
一开始还含蓄点,晚上送他回家的时候提了一句“最近又吃不到早饭”,自然而然把话头引到了“要不你帮我带吧”的提议上。
李遇安无语,杨思远则当成了默认,每天早自习下课就噔噔噔跑下楼来拎包子,好处是和门卫大爷混了个脸熟,偶尔迟到也不用被惨兮兮地关在外边想办法爬墙。
过了几天,李遇安发现杨思远起的比平时早了将近半个小时,却还是拒绝等早餐,终于忍无可忍道:“我看你起的挺早的,等会儿也不会迟到。”
“那可不一定啊,再说,我就觉得你买的好吃。”杨思远理直气壮地回答。
“……”
晚上依旧睡不够,早上自然就继续磕头,杨思远好几次迷迷瞪瞪的都是被磕醒的。即使从老师那里听了太多的关于高三很苦的话,真到自己经历的时候才知道那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他还是在一个本地没有什么很好大学的、高考压力巨大的省里,这种碾压神经式的努力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什么素质教育,都是奢侈。
“哈——”阴天让人更加提不起精神,他打个哈欠,抹抹眼角的水,撑着眼皮试图保持一点点的清醒。
他坐在教室最角落,靠在墙角就能把整个教室看个遍。
五点半,按照七小时标准睡眠来说,他们至少还要睡一个小时。但为了二百多天后的那场不知结果的考试,他们不得不将那一个小时拿来学习,无论有没有效率。
杨思远抬着头,眯眼看着前面自发站着背书以免困倒的同学。
他们捂着耳朵,有的还闭着眼,大多皱着眉,杨思远想那大概是背到了一道很难的题。
就这样看着他们拼命努力的样子,杨思远的睡意渐渐消散。
真好,有目标的样子真好。
他扯开一角窗帘,向外望去。
天依旧阴着,如同他的未来一样。
他不敢多想,或许是没有勇气,或许是单纯得不想面对。他只好借别的事打发自己短暂的惆怅。
“别的事”大多时候指那顿味道不错的早餐。
李遇安也是脑子太轴,一连一个多星期过去买的都是胡萝卜馅和小米粥,吃得杨思远一见食堂里的萝卜条都怕。他跟李遇安说的时候,李遇安还挺有理,问道:“你不是爱吃吗?”
“爱吃也不能天天吃啊?我又不是兔子,天天吃萝卜。我要吃肉。”杨思远吐槽道。
李遇安莫名被他逗笑,经他这么一说,以后两天两人再见面时李遇安都仿佛能看到他头上的兔耳朵。
话虽如此,李遇安还是将他的抱怨记在了心里。
于是又买了一个星期的肉包子。
杨思远捏着那流油的肉包,气得发笑。
“笑啥呢?吃个包子把你美的。”樊琍将一张数学卷子拍到他桌子上,说道。
杨思远咬一口,还是一样的味道。他咂咂嘴,苦笑道:“我吃了一个星期的肉包子了,真的,怎么会有脑子这么轴的人啊?”
“哇人家天天给你送,你还嫌弃上了?”樊琍白他一眼,又指指卷子说:“你小心点吧你,我觉得老董得找你喝茶。”
杨思瞥了一眼卷子,分数还没看清,抢先跳到他眼里的却是董不懂笔力张狂的评语——“该打!”
言简意赅。这个叹号画的也是相当有水平,杨思远仿佛都能听到语音。
“找就找呗,还成新鲜事了咋的?”他满不在乎地应道,细嚼慢咽地吃着已经腻了的包子。
果不其然,中午刚刚吃过一顿好不容易打来的盖浇饭后,他就被董不懂一嗓子吼了过去。
办公室里女老师很多,唧唧喳喳八卦着。结果董不懂一拍桌子,说着笑着吃着聊着的老师们险些咬了舌头。
董不懂用手指戳着杨思远的卷子,吼道:“你看看!你看看!十分之八!你给我等于五分之三!你干嘛呢?啊?梦游啦?!”
声波袭来,杨思远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晃,挠挠镇痛的耳朵,回答道:“粗心了嘛。”
“粗心?!杨思远啊,你什么水平,我可是清楚的!这是你该犯的错吗?!我是不愿意说你,你看看最近你写的作业,啊,都什么玩意儿!高考你也要这样吗?你这是想考什么大学啊?!”董不懂气得脖子都红了,喷了杨思远一脸口水。
“……”杨思远装作不经意地摸摸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回答道:“央美。”
“啊?你说啥?!”像是没听懂,董不懂夸张地侧着耳朵问。
“我说我想考央美!中央美术学院!”
整整一天下来,杨思远都心不在焉,就连被他用来放松的历史课,他也听不进去。
董不懂难得语重心长地为他将考美院的利弊一条一条分析了个遍,试图用稍微柔和的方式劝退他。
这是开学以来董不懂态度最好的一次。
但杨思远却什么也不记得,除了他说完“中央美术学院”几个字后董不懂下意识蹦出来的那句话。
“美院?学美术?你没事吧?”
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和“你没病吧”。
他早料到结局,自以为能承受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坚强。这样带着嘲讽意味的、仿佛在听笑话一样的一句话,比起陈立玫的冷酷更能刺痛他。
心情愈发沉重。
下午放学前,陈妙又来找他。
他提不起精神,搞得陈妙也被传染得低落起来。
上次情书被送回来后,陈妙就再也没送过。杨思远本以为她会想个别的法子,没想到她也只是每天买一杯奶茶而已。
“怎么了?”懒懒地趴在栏杆上,杨思远问道。
陈妙凑过来,小心问道:“梁浩最近没找他麻烦吧?”
“没有啊。”杨思远莫名其妙道,随即又问:“你怎么老问,都这么久了难道他还能缠着不放?”
陈妙拨拨被风吹乱的刘海,面露不安,说:“也不是说他没完没了……只是我知道他们俩还没打过,所以我才担心……”
杨思远听不懂,问道:“怎么说?”
“梁浩背景硬,他很要面子的。要是惹上他的人不被他打一顿,他是不会罢休的……他这么久没找他,我怕他要搞大……”
杨思远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遇安必须给他揍一顿吗?还有,我也算是惹过他的人了,他也没……”
话未说完,他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到,自己没被梁浩找麻烦是因为李遇安拦下了。
“我怕……我最近不敢找他,我怕梁浩以我为借口……”陈妙说。
思绪突然乱成一团,杨思远脱口道:“你之前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呢……”
陈妙一直都是社交小花,又总是换男朋友,和这些人认识并不奇怪,杨思远心里自然清楚,说这话也完全是太急,没过脑子。
陈妙低头不语,杨思远自知刚刚说话有些欠揍,又哄了哄她,向她保证一定会保护李遇安,两人才各自踩着点回了教室。
墨水在纸上浸了个圆,杨思远半天没动笔。
自己刚刚向陈妙保证他要保护李遇安?
神经病啊?
李遇安什么人?拎着水龙头管子说要先把梁浩打死的人啊,自己一个安安分分的老实人怎么保护他?
可他却隐约觉得,李遇安是需要被保护的。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晚饭吃不下,他扒拉了两口就推给了樊琍。
“干嘛?把我当垃圾桶啊?”
“我看你比我壮,需要更多能量。”
“滚!”
……
和樊琍的扯皮并没有让心情好起来,反而因为饥饿更添了一层凄惨。
“今天不喝了?”眼看他半身不遂地趴过来发呆,李遇安问道。
杨思远轻轻叹口气,仿佛吐出了一天的郁闷。
“饿。”他闷闷道。
李遇安一愣,视线转过来对着他。
他正趴在灯光下面,满脸的憔悴被照得一清二楚,平时上翘的嘴角此时却向下撇着,一副疲惫又低落的样子。
李遇安这块冰坨子仿佛化了一角,他下意识地想摸摸他的头。
“要一杯原味的,常温。”手未探出,正好来了个买奶茶的人。
李遇安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将奶茶做好,给了那人。
“哇这么快!”买奶茶的人夸他。
“……谢谢。”
确实比平时快,李遇安推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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